《诺兰变奏曲》 杨以赛解读
《诺兰变奏曲》| 杨以赛解读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为你解读的书是《诺兰变奏曲》。这本书全方位回顾了导演诺兰的创作生涯,是目前唯一一本诺兰导演独家授权的权威著作。
克里斯托弗·诺兰算是中国观众很熟悉的一位外国导演了,他的作品包括《记忆碎片》《致命魔术》《盗梦空间》《星际穿越》《敦刻尔克》以及“蝙蝠侠三部曲”等,几乎每一部都同时坐拥票房和口碑,并且引发了全世界范围的讨论。诺兰的全球票房累计超过50亿美元,他被誉为是希区柯克之后最成功的英国导演。他也是好莱坞为数不多能拿着自己的原创点子走进制片公司,然后带着两亿美元预算离开的导演。他的最新一部作品《奥本海默》,全球票房超过9亿美元,其中中国票房达到4.4亿元,是2023年全球票房第三高的电影。《奥本海默》的巨大成功,直接影响到未来好莱坞大制片厂的投资策略,影响到一批严肃历史题材创作者的命运,也影响到接下来几年我们会看到怎样的电影,这都说明了诺兰的力量。可以说,要了解当代的电影,诺兰已经是一个我们绕不开的人物。
这本《诺兰变奏曲》是诺兰亲身参与的一本著作,书的作者汤姆·肖恩是英国知名的电影学者和影评人,他在2001年就认识诺兰了,非常了解诺兰,也了解他的电影。早在2013年,汤姆·肖恩就向诺兰提议过写一本书来回顾他的电影生涯,但诺兰以他还没有拍出足够多的电影为由拒绝了。三年后,《敦刻尔克》上映,诺兰拍了自己的第10部电影。汤姆·肖恩再次提出出书的请求,这次诺兰终于松口答应了。为了写这本书,汤姆·肖恩前后花了三年时间,与诺兰进行了多次长谈,他在书中记述了诺兰的早期生活,并且以时间顺序梳理了诺兰的电影作品。曾拍摄过007系列的英国导演萨姆·门德斯评价这本书说:“《诺兰变奏曲》实属罕见,它是讲述诺兰这位当代电影人的绝佳宝典,博学、复杂、宛若迷宫,并将拓宽你的心智。”
好,话不多说,接下来我将分两个部分为你解读这本书。第一部分我们来回顾诺兰的成长经历,它是如何成长为一名导演的。第二部分,我们来聊一聊诺兰的电影作品,我将着重讲到三部电影,《记忆碎片》《盗梦空间》和《星际穿越》,它们各自对应了理解诺兰电影的三把钥匙:时间、梦境和情感。
我们先来看第一部分。诺兰1970年7月30日出生在伦敦。诺兰的父亲布伦丹早年为几家大型广告公司工作,担任商业广告的创意总监,之后开了一家市场咨询公司,提供品牌发布和产品外包装方面的服务。诺兰的母亲克里斯蒂娜是美国人,在美联航做过空乘,后来因为结婚被迫离职,转而成为一名英语教师。
在诺兰的童年时期,他的父母花了很多时间决定是在伦敦还是在芝加哥定居。1978年夏天,诺兰一家搬到了芝加哥,起初这只是一个为期一年的计划,但是一年变成三年,一家人逐渐在那儿安定了下来。诺兰对芝加哥的印象是大:房子大,街道宽,就连电影院也巨大无比。诺兰记得一家叫老伊登斯的电影院,影院占据一整栋楼,号称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双曲线抛面结构”建筑。诺兰在那儿看了不少电影,他尤为记得斯皮尔伯格的《夺宝奇兵》。他说,银幕巨大,你感觉你要被吸进去了。
1981年,诺兰11岁,他们全家搬回到了英格兰,他父亲希望他能在此接受和他一样的天主教预备教育。诺兰入读的学校叫巴罗希尔斯,这是一所阴郁又严酷的寄宿学校,老师们都上过二战战场,极为崇尚纪律性。学生们甚至不敢在熄灯后聊天,因为一旦被抓到,老师会用上藤条抽打。
学校没什么课余活动,但诺兰记得他那时在舍监的屋里看了《银翼杀手》。这是一部科幻片,导演是雷德利·斯科特。诺兰只看了半小时,但他深深记住了这部电影。后来他看到一部叫做《异形》的电影,它一下子想到了那部《银翼杀手》,他一搜索,这两部电影原来出自同一导演之手。诺兰说:“完全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编剧,不同的演员,但这些不同中仍然有一种联结,那就是导演。我当时心想,这就是我想做的工作。”
在巴罗希尔斯学校待了3年之后,诺兰进入了黑利伯里帝国公职学院,这仍然是一所寄宿学校,成立于1862年,最初旨在培训一批帝国子弟赴印度担任公职,到20世纪80年代,这个目标已不复存在,但学校依然崇尚自维多利亚时代遗留下来的美德和精神,用作者汤姆·肖恩的话来说,这是一种“颇富男子气概的自我牺牲精神”。
诺兰的学校生活大致是这样的:早上七点半,巨大的电铃声会把宿舍的学生们都叫醒,然后他们得冲向盥洗室洗漱,之后是短暂的教堂礼拜时间。礼拜完,他们就得奔赴食堂,迅速吃完早饭。之后开始上课,课程持续4个小时,从上午9点到下午1点,每堂课的教室离得很远,但课间又只有5分钟,所以他们一下课就得飞奔,常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1点之后是必修的体育课程,冬天是英式橄榄球,夏天是板球,每个周三则是联合军训。诺兰回忆说就是一群学生穿着不舒服的制服四处行军,还得学习怎么看地图和折地图。下午课程结束后,大家进到大厅吃晚饭,饭后是自习,自习完就要回宿舍了。出于军事化管理的目标,他们的宿舍类似营房,每一间住有47个男孩,年龄从13岁到18岁不等,大家住在一模一样的铁架床上。一天结束后,所有人累得什么也干不了,躺床上就睡着了。英国皇家空军上校彼得·汤森曾说:“只要你能在黑利伯里挺过头两年,你就可以挺过人生中的任何苦难。”
有很多人在这样的一套教学制度下崩溃了,比如诺兰的同龄朋友多姆·乔利,他曾经在周日的书信时间,写信哀求父母来接他,但这封信遭到了拦截,还被批注说:“我认为爸爸妈妈不想读这些,你说是吗?”诺兰倒没那么难受,他始终在观察和适应学校的种种制度,他甚至觉得他从中获益良多,他说:“我成长的经历、认可的制度、老派的教育对我后来如何在好莱坞政治场中蹚出一条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这就是你在寄宿学校学到的东西——面对一套你天然反叛却无法抗衡的制度,你如何把握和它的关系,如何摸清它的边界,如何适应游戏规则,但又不随波逐流,对我而言,这些就是我在寄宿学校经历中得来的教益。”
诺兰在校的最后两年,他的家人搬回了芝加哥,而他则留在英格兰继续学业。两边相隔6349千米,有6个小时的时差,诺兰在两地之间来回奔波,这有时也让他感到困惑。比如有一段时间,他不确定究竟哪个国家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美式口音还是英式口音说话。诺兰说:“对于两片土地而言,我都有点像个局外人。”汤姆·肖恩认为诺兰的疏离感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创作,他作品中的每一位主人公,都在四处游历,但却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内心情感,有故人和故乡在召唤他们回归,但他们却害怕一归家就再也无法返回当前世界了,又或者一归家就更无法看清自己了,因此他们只能漂泊着。现在诺兰已经完全能适应这种漂泊,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让他永远能够以一种陌生人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他说:“在我看来,这就像按动开关一样,从一种文化中来,到另一种文化中去,我一直很享受这种转换,它总是让我感到精神焕发。”
从黑利伯里帝国公职学院毕业后,诺兰进入伦敦大学学院(UCL)攻读英语文学专业,此时他对于自己喜欢电影这件事,已经非常确定了。开学前,他休整了一年,到处旅行,拍了很多短片,开学后,他又立马加入了伦敦大学学院电影电视社团,并担任社长。
电影电视社团的办公室在一个地下室,里面塞满了各种拍电影要用的器具:长长的电影底片从天花板垂下来,角落里摆着一大台老式剪辑机,地上则是一堆用来推拉摄影机的金属轨道,诺兰在这里学习到了如何操作摄影机、如何剪片子、如何讲好一个故事。每周三的午餐时间,他会和社团成员碰面,敲定他们要给学生放映的影片。放映赚来的钱会被用来投拍社团成员的电影短片。诺兰至今感谢这段经历,他说:“当时的环境棒极了,一切都由学生主导,有人对声音在行、有人擅长摄影、有人懂表演,社团里到处都是有趣的人……我从中学到了很多如何拍电影的技艺。”他甚至在这里认识到了他后来的妻子艾玛,也是他后来每一部作品的合作伙伴,诺兰说:“艾玛对我的人生、我的工作,以及我的为人处世,都产生了相当深刻的影响。我做过的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合作的结果。”
1993年,诺兰从伦敦大学学院毕业,他申请就读英国国立电影电视学院和皇家艺术学院,但都没申请上,后来他在一家叫做“电子电波”的公司找到了一份掌机员的工作。这是一家位于伦敦西区的小型影音媒体公司,为世界各地的大公司提供企业宣传片制作服务。诺兰一边工作,一边寻找点子,想要拍一部自己的电影。一天晚上,他和艾玛回到公寓,发现他们被入室盗窃了,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诺兰一方面心情很糟,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个小偷翻遍了他的私人物品,这个你永远都不会见到或认识到的人和你的生活产生了一种很亲密的关系。这一点很奇怪,奇怪到让诺兰想要写下来,拍成电影。1996年,诺兰用一周的时间拍摄了短片《盗窃罪》,之后它又把这部短片发展成了一部70分钟的长片《追随》,讲一个失业的年轻作家通过在伦敦跟踪陌生人来为他的首部小说寻找素材,但由于未能保持好距离,最终卷入了一个充满罪犯的地下社会。
《追随》在1998年入选了旧金山国际电影节,首映后收获了众多好评。《旧金山纪事报》的记者米克·拉萨尔当时写道:“本片颇有前瞻性的创意想象,诺兰是一位引人注目的电影新秀。”之后,《追随》又在多伦多和斯兰丹斯电影节进行了首映,斯兰丹斯电影节是以鼓励新人导演为主要目的的电影节,它颁给了诺兰一个黑白片奖。再后来,时代精神影片公司签下本片,在美国发行,著名的《纽约客》杂志宣称本片比悬疑大师希区柯克的作品还要更“精干凶悍”。在一波接着一波的好评声中,诺兰推开了电影的大门,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频频问他:你之后要拍什么呢?
接下来的第二部分,我们就要来讲讲诺兰之后都拍了一些什么,以及我们到底该如何理解他的作品。我将聚焦诺兰三部极具讨论度的作品,2000年的《记忆碎片》、2010年的《盗梦空间》,以及2014年的《星际穿越》,这三部电影各自对应了理解诺兰电影的三把钥匙:时间、梦境与情感。
我们先来看《记忆碎片》。1997年春天,诺兰在英国剪辑《追随》的时候,他在华盛顿读大四的弟弟乔纳在心理学课上学到了一种叫做“顺行性遗忘症”的疾病。这种遗忘症不是患者把一切都给忘了,而是患者在经历创伤性事件之后,难以形成新的记忆,形象一点来说,顺行性遗忘症患者的大脑就像一个设置了仅三天可见或仅一天可见的文档,事情发生了,但他们会快速忘记。乔纳对此很着迷,后来有一天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有一幅画面跳到了他脑海里:一个男人,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何事,他只能以刻在他身上的文身作为线索,来探究究竟发生了什么。乔纳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诺兰,诺兰当即便问乔纳,能否把这个故事写成剧本,乔纳二话不说同意了。这就是诺兰第二部电影《记忆碎片》的起点。
《记忆碎片》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一个腐败的警察和一个酒保,试图诱使一名患有顺行性遗忘症的患者去完成一起刺杀任务。但诺兰不是这么来讲这个故事的,他试图让观众体会遗忘症患者的视角,这个人只记得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于是他要不断借助线索回溯之前发生了什么,然后据此做出反应,他还要时刻提防身边的人,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被他们欺骗,以至被他们利用,甚至到故事的最后,他都无法判断他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
诺兰想用这部电影来展示记忆是如何运作的。正常来说,我们的记忆都是线性的,或者说我们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来记忆事物的,但诺兰觉得记忆远不止那么简单。他在书中讲到一个故事,在他还在伦敦大学学院读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酒吧打烊后,他看到一对情侣在吵架,男生把女生推倒在地。诺兰放慢脚步,思索自己该怎么做,这时候有另一个男的冲了上去,试图干涉,诺兰也随即跑过去了。后来他跟他弟弟乔纳谈起这件事,弟弟说他当时就在现场,但诺兰完全没印象他在现场,他觉得这件事是他告诉弟弟的,最后他们两人都没法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了。诺兰说:“真相是,我们的记忆的运作方式并不如我们所想,这就是《记忆碎片》这部电影在说的事。”
那要如何用电影来呈现记忆的复杂和玄妙呢?诺兰的方式是打破电影的时间线,他绝不满足于按照时间顺序或者说线性来讲一个故事。诺兰说,实际上在很多方面,我们都不是线性的,比如我们看报纸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先读标题,再读内容,然后看隔天的报道,记下这件事,接着再看下周的预报,这是一个不断拓展的过程,我们补充细节、建立联系,最终形成一个整体的认知。还有我们日常对话实际上也没有先后顺序,很容易就扯到天南海北了。那电影为什么就不能打破时间顺序呢?从20世纪50年代到大约80年代中期,大部分电影都是遵从时间顺序或者说线性叙事,诺兰觉得这种情况可能是受电视台的影响。因为在那些年代,电影公司必须把电影卖给电视台,这是它们巨大的收入来源,而一旦要卖给电视台,就得照顾电视受众,他们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坐在电视前看完一整部电影,可能中途就去干个别的事了,要保证他们回来后还能看懂电影,那电影就最好按照时间顺序叙事。到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这种情况逐渐被打破,其中尤以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低俗小说》为代表,它开创了非线性叙事的潮流。如今,很多电影都不再采用简单的线性叙事了,观众们也都逐渐习惯了非线性叙事。
诺兰的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不是线性叙事,而且他尝试了各种方式打破顺序,比如在《记忆碎片》中有两条时间线,一条正叙,一条倒叙。而2006年上映的《致命魔术》则是在四条时间线间跳跃;2010年的《盗梦空间》有5条时间线,而且不同时间线的流速各异,梦里的五分钟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小时;2014年的《星际穿越》则进入到了黑洞之中,引力彻底将时间扭曲,于是过去、现在和未来被同时并置在了你眼前。汤姆·肖恩在书中说:诺兰的电影展现出来的,远不止是调快或调慢时间,他精准地把握了时间给人的感觉——它会狂飙、延误、收缩、汇聚,任何人都对它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它处置。而且,正是通过这样一套复杂的时间机制,诺兰让观众必须花很大的力气,动用很多的情感,才能理清整个故事,而且到最后你也无法绝对地说,你理出来的这个故事就一定是正确的。但故事是否正确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相信一个怎样的故事,正是这样的选择显现了我们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而这才是诺兰的最终目的所在。他的电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无法回避的内心真相。
《记忆碎片》在北美上映后获得超过2500万美元票房,是那一年夏天的票房黑马,并且他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和最佳剪辑奖两项提名,可以说是大获成功。这之后诺兰马不停蹄地拍摄了《失眠症》《蝙蝠侠:侠影之谜》《致命魔术》和《蝙蝠侠:黑暗骑士》,这四部影片让他成为好莱坞首屈一指的商业导演。到了第7部影片,诺兰想起了他还在黑利伯里读中学的时候,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故事,这也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讲到的《盗梦空间》,这也是诺兰自《记忆碎片》之后第二次独挑编剧大梁的作品。我们可以借由这部电影来讲一讲理解诺兰电影的第二把钥匙——梦境。
《盗梦空间》的灵感来源于诺兰生活中一些半梦半醒的经历。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你会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甚至还能试图改变或控制梦的结局。诺兰说,有一次在梦中他看到桌子上有本书,便走过去看,书上的每一句话都是通顺的,这些句子是从哪里来的呢,只可能是大脑实时写出来的,换一句话说,你一边体验梦境一边在创造梦境。诺兰觉得这种体验很神奇,那能不能用电影呈现这种体验呢?《盗梦空间》便做了这件事,它的故事说起来也不算复杂:一个造梦师带领一个团队,进入他人的梦境盗取机密,并最终重塑了他人梦境。诺兰利用他强大的叙事能力和视听表现力,让观众进入一层又一层的梦境,以至于最后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
诺兰为何如此醉心梦境呢?一来,梦境可以说是想象力的终极体现,有一本叫做《睡眠的哲学》的书,当中写道:“梦的幻觉远比最精巧的戏剧更完备,在一秒钟的时间里,我们就能从一个国家到达另一个国家,生活在不同年代的人可以被凑在一起,总之无论是多么骇人、多么难以置信或不可能的事物,在梦中都不会显得荒谬。”而电影一直被认为是最适合用来造梦的媒介,作为一名电影导演,诺兰也以造梦为己任,如何把不可能的场景拍成可能,让观众像做梦一样,沉浸其中,毫不质疑,这对诺兰来说,是一项迷人的挑战。
二来,弗洛伊德曾说,梦是“愿望的达成”,它帮助我们实现现实中不可能实现之物,越是美好的梦境,对应的可能是越加难以忍受的现实。《记忆碎片》和《盗梦空间》的主人公都沉迷幻想,甚至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但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痛苦。作者汤姆·肖恩在书中分析说,联系到诺兰漫长压抑的寄宿生活,你便不难理解他为何如此痴迷梦境。在时间和空间上都饱受限制的时候,你只能投身梦境,借助想象力实现逃离。这也是为什么诺兰的所有电影,不管是悬疑、动作,还是科幻,都会带有一丝悲伤,汤姆·肖恩说:“这是做梦者的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醒来。”
好,说完梦境,我们最后要来说情感,而这就不得不讲到诺兰在2014年上映的电影《星际穿越》了。诺兰的作品常常给人“冷漠”和“残酷”的印象,但《星际穿越》却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催泪作品,用汤姆·肖恩的话来说,它是一首写给亲人的凄婉颂歌。
这部电影起初的名字叫做“弗洛拉的信”,诺兰的女儿就叫弗洛拉。诺兰说:“我对那种进退两难的心情很有共鸣,就是某人必须离开孩子去做一件事。尽管他非常想要和孩子们在一起,但也真的很想去做这件事。我绝对热爱我的工作,我能做这行简直三生有幸,但是心里也感到愧疚,很多的愧疚。”《星际穿越》就源自这种愧疚。它讲的是一个宇航员穿越黑洞试图为人类寻找新家园的故事,但在这个故事的最后,主人公坠入黑洞,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给女儿传递一条讯息,告诉她父亲一直都在。所以他其实是在守护女儿的过程中,拯救了人类。诺兰说,这部电影讲的就是身为人父的状态,那种生命在你身上流逝,孩子在你眼前长大,你想要留住却留不住的感觉。
在诺兰的所有作品中,《星际穿越》可以说是最不受影评人待见的一部,网络上有大量分析当中情节漏洞的文章,比如《〈星际穿越〉中不合理的21件事》《〈星际穿越〉15个令人抓狂的情节漏洞》等等。诺兰自己解释说,相对于他的其他作品,《星际穿越》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尝试以一种感性而非智性的方式来编织和呈现情节,有很多事在智性的逻辑层面或许行不通,但如果把它放置到感性的情感层面,或许就行得通了。
所以诺兰一直很想让《星际穿越》的观众少琢磨一点。就像我们前面讲到的,以往我们看诺兰的电影,往往会被当中复杂的时间线和诡谲的梦境所吸引。但《星际穿越》提示我们的是,我们还应注意在时间和梦境之下,人物内心最为私密的情感。《记忆碎片》不仅关于拼凑记忆,还原事实真相,它还关于一个人到底要如何确认自己的存在。《盗梦空间》不仅关于制造梦境,它还关于一个人到底如何面对自身的创伤。《星际穿越》就更不用说了,这整部电影都有关于父亲对女儿的情感,对时光的感怀。诺兰说,有时候,我们没必要把电影当成一个填字游戏,仔细到像马上要参加考试,其实我们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思考太多,任由电影流经自己就好了,往往那些可以任由电影流经自己的人,会收获最多。
好,到这里,这本书就为你解读完了,我们再来回顾总结一下。
作者汤姆·肖恩在这本书中全方位回顾了诺兰的创作生涯,并深入探讨到了诺兰的创作核心。诺兰出生于英国,但自小在美国和英国两个国家之间来回穿梭,这种游荡的经历和后来独自在寄宿中学的经历,深深影响了他后来的创作。在汤姆·肖恩看来,他的电影始终有关一个不了解自己内心情感的人,他在时间和空间中不停游荡,试图寻找一个面对内心的方法。
诺兰的电影生涯起步于《追随》这部电影,到2023年,他已经拍了12部电影作品。我们在第二部分着重介绍了3部。《记忆碎片》显示了诺兰操纵时间的决心,他的作品大多会扰乱时间顺序,采用非线性叙事,让观众在不断的拼凑和脑补之中,形成一个能映射自己的叙事。《盗梦空间》则显示了诺兰对于梦境的痴迷,他乐于为观众造梦,而造梦的最终目的其实是逃避现实的苦痛。《星际穿越》则提示了我们,在复杂的时间和诡谲的梦境之下,诺兰的电影其实对准的仍然是最私人的情感,诺兰的电影不仅是由智力支撑,它也由情感支撑。
当然,这本书其实远不止谈到这三部电影,它回顾了在《奥本海默》之前诺兰的所有电影。比如它还借由“蝙蝠侠三部曲”讲到了诺兰电影对疯癫的呈现,以及借由《敦刻尔克》讲到了诺兰对于生存的理解等。如果你对这些内容感兴趣的话,非常推荐翻开原书读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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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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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诺兰电影的三把钥匙:时间、梦境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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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的电影始终有关一个不了解自己内心情感的人,他在时间和空间中不停游荡,试图寻找一个面对内心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