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注趣史》 彩燕解读
《脚注趣史》| 彩燕解读
关于作者
安东尼·格拉夫敦，普林斯顿大学教授，擅长专研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文化史。他曾任美国历史协会主席，还获得过“巴尔赞奖”——相当于人文界的诺贝尔奖。这些成就，让格拉夫敦成为当代美国史坛上最具威望的史家之一，并且成为史学界甚至是整个人文学界的重要代言人。
关于本书
在本书里，安东尼·格拉夫敦像一名出色的侦探一样，以倒叙的方式，从19世纪西方历史学家大力推崇脚注的现象开始，沿着零碎的线索，向前一步步追溯到16、17世纪脚注的起源，让我们由表入里地了解脚注的整个发展历程。这本书问世后，在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称赞为“一部无可取代的小经典”。
核心内容
了解脚注的整个发展过程——从诞生到兴盛，最后成为西方历史学的一个标准学术工具。一部历史著作有规范的脚注，才能得到同行的认可。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为你解读的这本书叫做《脚注趣史》。这本书的中文版大约有15万字，我会用大约26分钟的时间，为你讲述书中精髓，揭示脚注在西方学术史上的发展过程，也就是脚注是如何从诞生，到兴盛，最后成为近代史标准学术工具的？
提到脚注，你可能会想到正文下方密密麻麻的注释小字，每次看到时，可能稍微扫一眼就直接翻过，因为脚注看上去作用并不是很大，只是一个补充说明。但我们都大大忽略了脚注的价值，脚注是我们选好书、挑好文章的一个评判利器。为什么呢？因为一本书或者一篇论文的优劣，很大程度由它参考的文献质量决定。宋朝思想家朱熹说，“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参考的文献越接近源头，书籍文章质量就会越高。而且，你还可以根据作者参考的文献，去追溯更有价值的信息。所以，下次当我们选书时，就多了一门评判利器。
对于我们来说，脚注是选一本好书的重要辨别法宝。对于历史学家来说脚注的作用也相当大，甚至能决定他们能不能入这一行。一般来说，学习制作脚注是成为历史学家必修的一课，需要集中花一段时间来训练，学会后，这才算入门。
那么什么是脚注呢？脚注是这样被定义的：它是附在文章页面的最底端，对某些东西加以说明，印在书页下端的注释。对现代历史学家来说，脚注的含义不只具备补充说明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还为作者叙述的史事或者论点提供了依据。这时一个脚注就是一个证据，证明着作者论点的正确性。如果一本书的脚注很多，而且都是引用的一手资料，那这本书的权威性就很高。比如你在听的这本书，英文版原著虽然只有241页，却有370个脚注，而且引用的很多资料都是别人没有引用过的，所以它的权威性就很高。
对现代历史学家来说，脚注不可缺少。同理，对前几个世纪的历史学家来说，脚注简直是他们的宝贝。曾经就有一位历史学家拉贝纳，为了出名，写了一本没有正文，全是脚注的书籍。因为他觉得历史学家已经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创作去赢得名誉和财富了，只能通过评论他人的著作获得。结果还真的引发了很多读者的关注，这位历史学家的知名度也随之大大提高了。
当然，这只是个例。大多数历史学家不会这么剑走偏锋，但也会想尽办法用脚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因为对他们来说，脚注就像医生挂在墙上的文凭一样，它证明历史学家是“足够优秀”的行业人士，值得请教和推荐；同时脚注也给予了不少读者研究的价值，帮助他们从引用资料里挖掘出更深的价值。只有运用了脚注，才能让历史学家的文本不像是一个人的独白，而是由现代学者、他们的先辈以及他们的研究对象一起参与的对话。
尽管脚注在近现代非常受欢迎，但专门为它写一本书的学者少之又少，倒不是因为没人喜欢研究它，而是写它的发展历史真是太困难了，历史相关的记载资料不仅少，而且特别零碎，串联成一部发展史难度非常大。
本书作者在写这本书时，也是煞费了苦心。比如：从他想搞明白脚注是怎么诞生的开始，到最终出版这本书，断断续续花了20多年。其间，他一点点地收集关于脚注的描写，然后像个侦探一样，沿着零散的线索出发，不断地寻找脚注的起源。终于，在某一天他找到了脚注起源的精准时间和代表人物，于是才得以创作了这本书。在这本书里，作者完整地展示了自己探索的过程，以倒叙的方式，从19世纪西方历史学家大力推崇脚注的现象开始，向前一步步追溯到16、17世纪脚注的起源，让我们由表入里地了解脚注的整个发展过程。
所以当这本书问世后，在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被称赞为“一部无可取代的小经典”。在学者们的推荐下，北京大学出版社承接了这本书的中文翻译工作，但值得一提的是，这本书翻译难度非常大，涉及知识面广，所以第一位翻译者未能如期翻译完，在翻译版权快到期的两个月内，北大出版社又急忙找了另外两名历史学者来翻译，没日没夜地翻译了两个月才最终完成了。
本文的作者安东尼•格拉夫敦是一名犹太后裔，现任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一职，擅长专研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文化史，曾任美国历史协会主席，还获得过“巴尔赞奖”。这个奖项你可能没听过，但是分量却很足，它可是相当于人文界的诺贝尔奖，是一份无上的荣誉。这些荣耀让格拉夫敦成为当代美国史坛上最具威望的史家之一，并且成为史学界甚至是整个人文学界的重要代言人。
介绍完这本书的基本情况和作者概括，今天这期音频，我会为您讲讲脚注发展的三个重要阶段：第一个阶段：脚注的起源，时间是在17世纪，我们会为您讲讲脚注究竟是如何诞生的？第二个阶段：是在18世纪。那时，脚注的使用已经非常成熟，我们会为您讲讲那时的历史学家是如何把脚注这一不起眼的工具变成了一种时尚潮流；第三个阶段：也就是离现在最近的19世纪。这时，脚注已经成为了西方历史学的一个标准学术工具，我们会为您讲讲脚注是如何取得这一历史地位的。
首先我们来谈谈第一个阶段——脚注的起源。在谈脚注是如何诞生之前，我们需要明确一下，这里诞生的脚注指的是脚注引用的形式，也就是作为注释，引用在正文下方。而对于脚注的实质——提供并分析史学证据，在脚注形式诞生之前，就已经有前人在做了。这些历史学家勤勤恳恳地做着史料考证，但并没有在正文中用脚注的形式体现出来。作者以法学家雅克—奥古斯都·德图作为例证，证明了这一点。
德图是16世纪一名杰出的法学家和拉丁文学者，他认为信奉历史著作一定要诚实并且不偏不倚，所以他从开始收集编撰材料的阶段起，就要求自己写的历史既要优雅，也要精准。在没有脚注的情况下，他是如何做到精准的呢？他有个绝妙的办法，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众筹写书”。当他著作的第一部分试行版刚一面世时，他就赶紧给整个欧洲的各个国家学者寄去了复本，以求指导。这就相当于他有一个历史专家交流群，文章一写好，他就丢到群里，请求大家帮忙看看有没有错误。刚好群里的专家都很有善意，几乎所有人都给予他支持。
有人指出了他著作中的各种错误，比如日期、人名；有的人发现他著作中某些事实说得不完整，于是就帮他补足；甚至有的人还寄给他自己研究的草稿资料，就为了让他多了解一些。整个交流群热闹非凡，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了。在从各地学者获得了一手证言背书后，德图著作的可信度就有了极大的提升，这也帮助德图成为一位公认的严谨的学者，甚至有人把他称为无与伦比的大师。
德图虽然会严格地对参考的史料进行考证，甚至建立自己的“众筹写书群”，但很奇怪的是他有一件事情从来不做——就是在书中不加入脚注。德图认为，所有考证的努力都已经融入到著作里，也就是说他们那个时期的学者都有一个共识——出现在著作中的资料都应该真实，所以不用通过类似于脚注的形式再来做特殊说明了。由此可见，德图那个时代虽然很重视史料考证，但并没有发明出脚注，他们凭借的是每个学者的自觉性，来保证历史著作的严谨和客观。
据作者考证，脚注真正诞生在德图之后的17世纪，皮埃尔•培尔就是脚注的主要创始人，他的著作《历史与考证辞典》就是脚注诞生的重要标志。在这本书问世后，计划每个有文化修养的欧洲人都人手一本，研究者们在图书馆排队借阅。
脚注并非诞生在安定平和的时代，而是在一场危机中出生，甚至有着一种“悲剧的色彩”。
为何作者要把这次诞生称为“悲剧的起源”呢？这就要说起培尔所处的生活环境，当时他本人就正处于一场危机中，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他选择了用脚注作为武器，来对抗敌人的攻击。攻击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第一方面来自于宗教。在17世纪晚期，法国国王为了寻求宗教统一，迫使新教徒离开本国，其中就包括培尔。培尔是一名新教徒，平时也喜好研究新教理论。在受到宗教的压迫时，写作成为他唯一的依靠与武器，于是他创作了具有大量评注的著作，比如上面提到的《历史与考证辞典》，用这种方式证明现存参考书中大量的阙漏和错误，其中就包含现有宗教的各种事实错误。这样，他用参考文献的方式，放大了敌人引以为傲的资料中的错误，也赋予了自己莫大的信心。
除了宗教的压迫，当时还有另一个威胁——那就是笛卡尔科学哲学的兴起。笛卡尔这个人非常厉害，是西方哲学的奠基人，创立了一套完整的哲学体系。与此同时，他还是个数学家、物理学家，创立过解析几何。如果你没听过这个人，肯定听过他的一句名言，就是“我思故我在。”笛卡尔哲学派主张“怀疑一切”，当他们发现某些历史著作并不严谨，甚至还有虚假信息时，他们就开始对历史学知识进行尖刻的批评。其中笛卡尔批评得最为恶毒，他把历史学和人文学科贬低成消遣，说二者只不过是在展示人类意见和风俗是无尽多样的，但作用微乎其微，甚至都比不上旅行更能增加见识、更严谨。笛卡尔虽然这么说，但他也给了这些历史学家对付自己的武器，例如，他时常强调说，为了避免人文论证所缺乏的严谨与普遍性，可以用数学论证的形式。
为了对付怀疑者的攻击，一些历史学知识捍卫者真的就还真采用了这种数学几何演绎论证形式来自证清白，但是培尔等人却采用了脚注这一更具有建设性的形式。他们不仅运用脚注，甚至还明确地说出了证实或证伪历史学命题的规则——双重叙事。什么叫双重叙事呢？意思是说除了正文的叙事，脚注也可以作为一种同正文对应的独立文本来写作，这样使得每个论点都清清楚楚地紧随所有相关证据而生。此刻，脚注诞生。
通过脚注写作形式的建立，这场历史学危机最终得以解除，从此历史学也迈进了科学化的大门。后来脚注这种新形式在经过作者和出版商的通力协作下，在书籍的排版、设计和印刷中得以实现，成为了日后历史学著作的一种标准形式，并被延续至今。
上面为你讲述的就是脚注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在一场历史学危机中，脚注作为拯救英雄诞生了，历史学也因此确定了它的学术地位。知道了脚注是怎么诞生的，那脚注又是如何兴盛的呢？又是谁在助力呢？接下来我们来说说第二个阶段——脚注的兴盛时期。这时脚注的使用已经相当成熟，文献的系统引用和论证现象也越来越普遍，可以说已经形成了一股潮流。那么脚注是如何被历史学家从不起眼的工具变成一股时尚潮流，接下来，我们来聊聊这个话题。
脚注的转变过程主要归功于这个时代的历史学家们，其中贡献最大的当属爱德华•吉本。吉本的代表作是《罗马帝国主义衰亡史》，这本书在西方学术史中的地位非常高，堪称无可超越的经典之作。它对脚注的最大贡献是让脚注成为一种高雅的写作形式，引起了一场时尚潮流。因为这部著作虽然引用了大量脚注，严谨的资料考证，但文笔非常优美。这两者的结合，让人在读这本历史书时，不像在读论文，更像是在读文学作品，很真实，也很舒服。所以这本著作在当时口碑好，流传也广泛，脚注这种形式也作为一种潮流借此传播开来。
脚注本身自带客观严谨，属于理性风格；而文学自带情感渲染，属于感性风格，将两者进行结合，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要做好这样的整合，不仅要找到可引用的一手资料，保证它的正确无误，还要非常博学，触类旁通。好在吉本都符合了这些要求。吉本在少年时代，便阅读了大量的著作，涉及面特别广，包括数学、逻辑、政治、法律等等，这为他后面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吉本还特别爱好专研，这让他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去做史料考证工作。他曾说自己从十几岁就开始痴迷研读古代世界的年表，甚至把阅读各个国家的朝代史当成是他可以玩的游戏。他还曾为史料之间出现了不一致而整夜未眠。
这种专研的热情让他开始动笔写论文、写评论，积累了大量的史学知识。所以当吉本在开始创作《罗马帝国衰亡史》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前三百年的各种学术著作，并且还写下来大量的评论，有尖酸刻薄的，也有充满敬意的。这些对史料的大量研究，为吉本写好脚注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也才有了让脚注变得流行的可能。
脚注成为时尚潮流，也并非一帆风顺，背后也遇到了一些阻碍。吉本名声大噪之后，也招来了不少的批评者。其中最知名的就是一位牛津大学的学生戴维斯，他批评吉本用脚注引文的方式并不是很恰当，因为脚注里只提及了作者姓名、书名，并没有详细到可以供读者一一对应、查证的地方。他说是因为吉本心虚，故意不让读者比较正文和引用著作的差别，这样就能方便地歪曲事实。
吉本对他的批评做了一段很精彩的回复，原文是这样的：“如果你有空，可以在任何一个我不在家的下午登门造访，我的仆人会带你参观我的私人藏书，那里的图书相当齐全，包括所有引用过的书籍，那些用得上的作家，无论古今，也无论是否是基督教徒，凡为我的史著直接提供过资料的收录都在此。”甚至，他还查验并历数了在书中第15和16章里加入的383处注释，然后指出这些注释包含了百余处精准的引文。正因如此，他认为戴维斯可能是看了不同版本的书籍而找不到对应资料或者根本就没看完全文。这样的回击，透露出吉本对自己著作引用史料的自信，让读者们对脚注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脚注在变成潮流的过程中，虽然有像戴维斯这样的阻碍者，但也有很多支持者，比如当时的一个学者大卫•休谟，他是苏格兰的一位著名哲学家、经济学家和史学家，写过轰动一时的《英国史》，还是“英国三大经验主义者”之一。他为了让《罗马帝国衰亡史》的脚注读得更舒服一点，就直接写信给出版商，提出对脚注使用的建议：我很喜欢吉本先生的罗马史一书，但在读注释的时候每次都需要翻到书的末尾去看，然而在书的末尾又只是一则对某部权威著作的引用信息，读起来很不舒服，所以我建议把这些注释都统一印在每页的侧边上或者正文下方。
所以在以吉本为代表的学者的推动下，历史学家们即使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图书馆，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为著作撰写脚注。他们开始学会用注释或者参考文献去支持自己作品中的每一句话，在整体历史学家的合力下，脚注成为了一种时尚，一种潮流。
讲完了第二阶段：脚注的兴盛时期，了解了在18世纪，脚注就已经在吉本等历史学家的推动下，成为了一种潮流，但就像时尚圈常说的一句话：时尚是一股潮流风，每年流行的都不一样。脚注如果只是一时的潮流，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学术地位，真正确定它地位的是在19世纪。也就是接下来我们要谈的第三阶段：脚注地位的正式确立时期。19世纪，脚注已经成为近代史的一种标准学术工具，也就是说当历史学家想写一本历史著作，必须引用脚注，才能得到同行的认可。为什么在这个时期，脚注突然不只是潮流，而是拥有这么高的学术地位？接下来，我们来聊聊这个话题。
如果想了解这个时期脚注的发展，就不得不说起德国一位重要的历史学家——利奥波德·冯·兰克。兰克是西方近代史学的重要奠基人之一，被誉为近代史学之父。之所以有这个称谓，是因为他主张在研究历史时，一定要客观，把历史写得跟过去发生的事情一样真实，他认为历史学家就应该穷极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主张，被称作兰克史学。除此之外，他还开班招生传授这种史学主张，影响了东西方一代代历史学家。
那么兰克提倡客观的主张，为什么能推动脚注的发展？因为脚注是兰克的学术工具，通过它兰克可以证明自己著作里的每句话都是客观公正、有据可依的。为了能通过脚注将这一主张传播更远，兰克一生都在孜孜不倦地在做着两件事，直到生命的终结。
第一件事是为了引用客观，搜集大量一手资料。为什么搜集一手资料这么重要？因为真实的历史不是凭借几个民间故事，一两本历史书就能搞定的。它需要对之前的史料，尤其是一手资料进行大量的考证，才能保持来源客观公正，不带偏见。在搜集一手资料时，兰克不仅跑遍了德国各地，而且还周游了西欧的各个国家的档案库和私人藏书楼，其中就包括维也纳、罗马、威尼斯、佛罗伦萨、巴黎、伦敦等地的国家。他把这种游历称之为“科学旅行”，目的就是为了广泛搜集前人没有利用过的材料。兰克知名度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运用了别人从未使用过的原始材料。
一手资料阅读起来往往有难度，有些还难以识别，但兰克在研究它们时却非常享受，经常跟他的朋友分享他看到新资料时的欣喜，以及自己如何沉浸其中。这种细致的分享吸引了其他历史学家，也培养出他们对档案研究的嗜好。甚至，兰克连读者都没有放过，他多次鼓励读者除了阅读正文外，最好把附录里的文献也都研究一遍。这种鼓励和带动，吸引了很多人对脚注的关注。
兰克很重视资料的真实性，所以他对引用虚假资料的行为非常愤怒。这里还有个故事，兰克在早期时很喜欢意大利的历史学家圭恰迪尼，尤其是圭恰迪尼写的《意大利史》。这部著作主要写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其中有很多细致的描绘和对政治的深度分析，这些都让兰克敬佩不已。但后来兰克发现，圭恰迪尼书中写的人物形象与历史完全不符，而且引用的参考资料有不少是直接从别的著作抄来的。更让兰克生气的是，这位历史学家还杜撰演讲词，篡改条约，错误地解释很多重大事实。兰克认为他徒有虚名，于是开始对他大加批评，还专门写了一本书《近代史家批判》，来强调脚注引用资料要真实客观。
兰克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利用这些一手资料，写大量的有脚注、可信服的历史著作。据统计，他一生写了54本书，数量惊人。在编写著作时，他特别强调客观公正，对历史事实不偏不倚。所以每一部严肃历史学著作，都搭配上了装甲和无坚不摧的脚注，就像一辆坦克，厚重而又稳步前行。脚注借着这些分量十足的著作，在历史学界传播开来。
脚注最大的优点是能体现著作的客观，但也有一些缺点，比如文中引用脚注，会非常影响读者的阅读快感。有人形容说，这种感觉就仿佛你在跟伴侣亲密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虽然极度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跑下楼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敲门一样。兰克虽然一生都在极力地推崇脚注，但也面临了这样的困扰。所以他在老年的时候，表示自己的历史学理想就是写一本不带脚注的史书。
这个困扰不只兰克有，其他历史学家也有，它的背后其实在是纠结一个问题——历史是一门艺术，还是一门科学？如果是艺术，就可以完全不用顾忌有没有脚注，就可以采用古人一直以来用的叙事模式，也就是用讲故事的方式把历史写出来，生动有趣，阅读流畅，让人过目不忘；如果是科学的话，就需要用脚注来作为自己的史学依据，严谨客观，遵从事实，但多少会读起来不舒服。
即使有这样的缺点，为了让历史学更加科学化，兰克还是采用现代化的写作方式，也就是引用脚注。而且一生用自己的行动以身作则，推动着历史学成为一门真正的学科，也让脚注在历史中有了一席地位，成为了历史学行业标准的学术工具。
说到这儿，今天的内容就聊得差不多了，下面，我们来简单回顾下今天为你分享的内容。按照本书观点，脚注从诞生到真正成为现代历史学标准的学术工具，总共经历了三个阶段。
首先，我们了解了脚注形式的起源是在17世纪，主要由历史学家皮埃尔•培尔发明，发明的目的是为了把脚注当做武器来保护自己，捍卫历史学的权威。但脚注的实质——史料考证，在脚注形式诞生之前，历史学家们已经在做了。
接着，我们讲到了脚注在18世纪成为了潮流，其中吉本为脚注的推广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并且他写的《罗马帝国主义衰亡史》堪称西方史学无法超越的经典。因为他不仅有严谨的史学考证，还有优美的文笔。这两者的结合让这本书大受欢迎，脚注这种形式也借此传播开来。
最后，到了19世纪，在历史学家兰克的鼓励和传播下，脚注成为西方现代历史学的标准学术工具。尤其是他对客观主张的以身作则，影响了一批批历史学家，脚注也就成了他们撰写著作时，必须要做的一道工序。
撰稿：彩燕 脑图：摩西 转述：校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