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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客车》 刘怡解读

《空中客车》| 刘怡解读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我是刘怡。今天我要为你讲的书,是法国资深航空记者斯帕克的《空中客车》。这是一本400多页厚,整整70万字的书,它的标题就是全书的主角:空中客车飞机公司。注意了,这可不是一部简单的公司编年史,更不是光给空中客车唱赞歌的吹捧之作。这本书对过去60多年的世界商用飞机市场,做了详尽的分析,最后才告诉我们:空中客车能占据全球民航业的半壁江山,究竟是因为它做对了什么。这就属于绝对的“干货”了。

如果你是一位关心“硬科技”的朋友,你一定注意到了这样一条消息:2023年5月28日,中国国产大飞机C919完成了第一次正式商业飞行。为什么叫它“大飞机”呢?因为C919的座位数量超过了100个,可以用在中远距离的民航航线上。像这样的客机,就叫大飞机,又叫“干线客机”。而C919这款飞机的研发和制造商,是中国商飞公司。它在2007年正式立项,经过8年多的努力,完成了第一架样机的设计生产,最终从2022年开始陆续交付客户。

虽然已经有了这些公开信息,相信你对C919,还是有不少疑问。比如,一种客机,从项目启动到正式交付,花了15年,这到底算长还是短?又比如,C919作为一种新产品,是要和国外的成熟机型竞争订单的,它能有优势吗?还有朋友很关心:C919的一些零部件,特别是发动机,用到了进口产品。为什么我们还说它是自主知识产权的呢?

要回答这些问题,历史可以提供很好的参照。而欧洲空中客车集团,就是一个经典的历史案例。在2023年的全球商用飞机市场上,空客的占有率达到了46%,超过美国巨头波音的43%。但它崛起的时间,却比波音要晚得多。要知道,波音公司早在1916年就诞生了,它可以说是人类航空史上最老牌的玩家之一。而空中客车直到1970年才成立,在西方制造业巨头里只能算小字辈。更何况,1970年时,欧洲民航市场的90%都被波音和另外两家美国公司控制着。不光美国企业不相信欧洲人能“弯道超车”,就连空客最早的发起者之一英国,也因为信心不足打了退堂鼓。

可就是这样一家老晚才进场,还是由法国、德国等五个国家“搭伴”创立的企业,在不到30年里,就拿下了全球30%的客机市场。他们甚至打破思维定势,把美国人放弃掉的宽体中程客机打造成了自己的拳头产品,创造了民航史上的奇迹。进入21世纪,空客的产品线和市场份额得到进一步扩展,最终成为和波音并驾齐驱的客机“双雄”。而这种奇迹背后的动因,就藏在斯帕克的这本厚书里。

本书作者皮埃尔·斯帕克,是法国最资深的航空产业记者之一。他报道全球商业航空超过40年,不仅长期担任美国《航空周刊》欧洲分社社长,而且还被选为法国航空航天学院院士。这本《空中客车》,可以说是斯帕克先生的心血之作。它从2005年第一次出版以来,在法国已经再版了三次,最近一次是在2022年。法国著名的《航空》杂志评价说:“对每个航空迷来说,斯帕克的这部作品都应该是书架上的必备书。”虽然书里的一些预测性观点,因为成书年代较早,难免有疏漏,但斯帕克对空客集团崛起历程的分析,却是足够详尽,也足够有说服力的。

接下来,我就分两部分,为你介绍本书的主要内容。首先,我们来看一下,研发商用飞机主要有哪些难点,空中客车集团在建立之初,又是怎样应对这些难点的。在第二部分里,我会为你分析,在空中客车的业务增长期,它做对了哪些决定,又遭遇了哪些挑战。这些经验和教训,能为我们提供怎样的启示。

说起今天的航空市场,你应该会有这样的印象:能生产先进军用飞机的国家,相对比较多。能制造商用大飞机的国家,则要少得多。这可不是张口就来啊,航空迷们对主要大国的军用飞机制造商,可以说如数家珍。中国有成飞、沈飞,美国有波音、洛克希德·马丁,俄罗斯也有米高扬、苏霍伊,大家各领风骚。反过来,全球商用飞机市场,却有90%的份额控制在波音和空客这对“双雄”手里。包括中国商飞在内的后起之秀,加起来也只占到10%的份额。

听到这里,你可能要问了:军用飞机和商用飞机,差别好像也不大啊?发动机原理,机身空气动力外形,还有电子设备,明明是大同小异的,为什么那些军事航空大国,不是每一个都能把军用领域的成果平移到商用,实现一举两得呢?不仅如此,商用飞机的市场,比军用飞机要大得多。绝大多数国家,除了更新换代,不会贸然采购一大批新的军用飞机。但空中出行可是全世界的刚需,商用飞机的市场规模,一直在增长。波音公司在2023年预测,未来20年,全球各国需要采购4.3万架新客机,这可是一笔8万亿美元的大生意。为什么入局的玩家却那么少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首先涉及军用飞机和商用飞机截然不同的使用场景。现代军用飞机,尤其是战斗机,执行一次任务通常只用飞行两三个小时。其中真正花在空中交战上的,又只有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在这短短几分钟里,飞机要用非常快的速度,完成复杂的空中机动。这种场景对飞机的极限性能,有很高的要求。反过来,商用飞机,尤其是客机,通常不需要进行翻滚、俯冲之类的剧烈动作。它要的是在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里,把乘客稳定地送达目的地。在这个过程中,飞机的噪音不能太大,乘客的活动空间也不能太小。换句话说,军用飞机看重的是极限状态下的高性能,商用飞机则更重视稳定性和舒适性。两者就像文科生和理科生,并不能随便交换任务。

对商用飞机来说,最重要的指标叫做“经济性”。这个词听起来简单,落实起来可就太复杂了。举个例子:如果一架客机安装了四台发动机,那它比双发动机的飞机就能飞得更快,还能搭载更多的乘客和货物。但四台发动机会让机身变得更重,要消耗更多燃料。这种飞机在起飞和降落时,需要的跑道也会比双发飞机更长。像这样的四发飞机,如果只能在少数几个机场起降,航线上的客流量又不够充足,那它每次飞行产生的收益就会低于分摊的成本,最终变成财务上的“黑洞”。这样看来,经济性还不是某一项单独的参数。发动机的数量和油耗,座位是多是少,航线是长是短,都会对它产生影响。可以说,从最初的设计开始,经济性就是商用飞机的“生死线”,它会提出各种要求。

除了稳定性和经济性,商用飞机在安全性上的指标也比军用飞机更苛刻。今天的主流军用飞机,允许发动机在1000小时运转中出现0.2次停车事故。而商用飞机呢,是0.02次,两者差了整整10倍。为什么这样规定呢?因为大部分军用飞机的乘员只有一到两人。一旦发动机在空中停转,飞行员可以通过弹射迅速脱险。而客机除了驾驶员,还搭载着上百名乘客。当它在空中出现险情时,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乘客跳伞。飞机本身的可靠性就是最大的安全保障。因此,商用飞机从发动机故障率到材料寿命,都得比军用飞机规定得更严格,这样才能确保拿到适航证。

而要生产出一款稳定性、经济性和安全性都足够完备的商用飞机,花费的时间、金钱都是极为惊人的。以美国波音公司为例,它最著名的“7”系列客机,比如737、747,花在设计阶段的时间就要4年多。从样机试飞到正式交付客户,又要花费两三年甚至更长。因此,用8到10年开发一款客机,在民航业是很常见的,这比战斗机的研发周期要长一倍以上。至于开发成本,那就更加惊人了。波音公司在20世纪60年代研制747型飞机时,光是设计阶段就花了10亿美元。这笔钱相当于今天的60亿,足够造大半艘航空母舰了。为了给747配置生产线,波音还额外贷款12亿美元,造了一座新工厂,因此欠下巨债。但客机项目一旦走通,带来的回报也是极其惊人的。波音747作为民航史上最成功的机型之一,一共卖出了1500多架,连续55年都在生产,创造的各种经济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

这样看来,商用飞机是一个高风险、长周期、高回报的工程项目。它对航空工业的基础水平和财力,提出了非常严格的要求,只有少数国家才能满足条件。但你可能还是想问:空客集团的投资方法国和德国,都是财力雄厚的发达国家,航空工业基础也很好,为什么它们要到1970年才开始进军客机市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和时代背景有关。“二战”爆发之前,西欧和美国的航空工业基本上是旗鼓相当的。但西欧的工业基础在战争期间遭到严重破坏,美国则充当了同盟国的“兵工厂”,把自己生产的运输机以极低的价格供应给欧洲使用。战争结束后,民航业迎来第一波大发展。美制军用运输机凭借廉价、量大的优势,摇身一变成为民航客机,一举拿下了西欧市场。而以波音为代表的美国航空企业,还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完成了向喷气式飞机的转型,占领了技术高地。到了20世纪60年代,波音公司已经建立了完备的客机产品线,在事实上统治了西欧民航市场。而法国、英国这样的传统航空强国,虽然也开发了几款自己的客机,但销量很少,不足以动摇美国的垄断地位。

法国政府对这种情况,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知道,商用飞机不光是一种高价值的工业产品,它对产业链的整合作用也是相当可观的。一款成功的商用飞机,大到发动机,小到螺丝、玻璃,都可以创造对应的工作岗位。而法国在20世纪60年代,每年要花好几十亿美元从美国进口客机,对应的工作机会等于白白让给了美国,这在经济上是很不划算的。所以,到了1965年,法国就召集英国和德国进行商讨,提议合作研发欧洲自己的商用飞机。

几个国家“搭伴”搞大飞机,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分摊研发资金,每个国家的压力不至于太大。二是可以充分利用比较优势。比如,法国擅长整机设计,英国有高性能的发动机,德国的组装工人很熟练,这些优势可以被整合进同一款产品里,降低成本。三是可以统一地区市场,不至于各自为战。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在合作过程中,每个国家都希望自己能掌握最大的话语权。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欧洲商用飞机,在论证阶段就碰到了这样的问题:三个主要参与国对新飞机到底应该采用怎样的规格,意见不一,吵了整整三年才形成共识。

什么叫飞机的规格呢?简单来说,就是座位数量、最大航程和发动机的数量。它跟前面提到的经济性,有直接关联。飞机的规格,又是由它瞄准的航线决定的。一条航线的客流量如果持续增长,那开发相应规格的客机就是有利可图的。而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欧洲有两类商业航线需求最为旺盛。一是横跨大西洋的欧美远程线,单次航程超过6000公里,需要用四台发动机的重型客机来运营。英国就非常赞同发展这类飞机。另一条是欧洲内部的短程线,单次航程不到3000公里,用两台发动机的中小飞机就可以运营。德国就支持发展这种飞机。但法国代表却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能不能开发一种两个发动机的宽体客机,航程在3000到5000公里之间,去占领“中间市场”呢?

这样的想法,在当时的民航业,可以说是石破天惊。因为商用飞机的传统规格,是由美国企业制定的,它依据的又是美国的市场行情。在美国本土,机场网络极为发达,但城市之间的客流量不是很集中。所以,美国流行的是只有一条走廊的窄体式客机。它在同一排的座位数量,通常不超过6个,整架飞机的载客量在150人以下,航程也不是很远。像波音公司的707和737,就属于这种规格,它们也是欧洲进口的主要型号。但法国却发现,欧洲民航业的基本状况,跟美国并不一样,它对枢纽机场更加依赖。像巴黎和法兰克福这样的大机场,不仅客流量极大,而且正在开辟飞往中东和非洲的中长航线。这意味着在欧洲,单次载客量更大,航程略微延伸的中型客机是有市场的。

这个市场空间,到底有多大呢?法国政府对当时欧洲的主要航空公司,进行了长达两年的调研,最后得出结论:如果开发一款座位数在250个到300个之间的双走廊客机,航程在5000公里左右,那它在10年内至少能卖出1000架,足够实现盈利了。在双走廊中程客机这个细分领域,美国厂商并没有对应的产品,这意味着欧洲的新飞机不用猛打价格战,也能站稳脚跟。这款新飞机,就是后来的空中客车A300。而法国政府为了说服自己的两个合作伙伴,做出了必要的让步。英国不是想造高端大飞机吗?没问题,但不能和“走量”的A300捆绑到一起。法国把高端远程客机单独择出来,跟英国搞了一个合作项目,就是后来的“协和”式。德国不是想造低成本的小飞机吗?那就把更多组装份额让给德国,用任务量换取德国的支持。可以说,空中客车集团的起步,和法国政府的统筹是分不开的。

于是,从1965年到1967年,欧洲各国经过将近三年的论战,终于确定了新客机的规格,并签署了项目备忘录。根据这份备忘录,法国和英国各自分到37.5%的生产份额,德国则是25%。不过,德国会和法国分担飞机的总体设计,因此并不是配角。在设计阶段,法国和德国约定各自出资10亿法郎,这笔钱相当于今天的28亿欧元。为了研发机身材料、扩建工厂和招募工人,各国政府又垫付了大笔款项,使得A300的开发成本达到45亿法郎,相当于今天的60多亿欧元。而在合资公司的实体建立之前,新飞机的研发已经全面展开了。1970年,空中客车工业集团正式诞生,德法两国各占50%的股份,后来又吸纳了荷兰和西班牙两个合作者。新公司的董事长由德国人担任,法国代表则出任CEO。1972年,空客的第一款产品A300完成原型机首飞,两年后开始投入商业运营。欧洲国家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研发的商用飞机。

好了,以上就是《空中客车》一书回顾的,空客集团的创立经过。这段故事,听起来是一气呵成,其实遭遇的波折可不少。作者斯帕克告诉我们,空客在诞生前后,跟英国政府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矛盾的源头则是飞机发动机。

在今天的商用航空市场上,发动机这个重要部件主要由三家企业控制着,分别是美国的通用电气、普惠和英国的罗尔斯—罗伊斯。罗尔斯—罗伊斯,简称罗罗,它和豪车品牌“劳斯莱斯”其实是同一个词,最初也属于同一家公司。在20世纪60年代,罗罗是欧洲第一大航空发动机公司,话语权非常大。英国政府参与空客项目的先决条件,就是新飞机要安装罗罗公司的发动机。对这个方案,法国和德国并没有异议。但罗罗公司打算把一款新研制的发动机用在A300上,而这种发动机因为开发周期太长,直到1970年都还没有定型。法国政府在情急之下,决定不再干等下去,拉上美国通用电气组建了一家合资公司CFM,充当A300的供应商。因此,A300安装的其实是美国发动机。

一款欧洲飞机,安装了美国的发动机,那它的知识产权到底属于谁呢?在这个问题上,空客集团进行了精心设计。首先,CFM这家供应商不是简单的“拿来主义”。法国政府要求美方拿出原型发动机,和法国生产的风扇叶片结合到一起,推出独立的新产品。这种新发动机的组装和测试是在法德两国进行的,欧洲国家加起来拿到接近40%的任务份额。这样一来,A300的发动机就不是纯进口,而是美欧“混血”产品。另外,法国政府还提议研制一款新发动机CFM56,作为A300后续型号的主发动机。在这种新发动机里,法国承担的研发份额上升到了50%。而通用电气作为合资方,不仅要继续和法国共享发动机技术,还要负责在全世界范围内推销CFM56,帮助这款“混血”产品打开欧洲以外的市场。这样一来,空中客车不仅解决了A300的动力问题,还额外开辟了一条销售发动机的渠道。

至于心比天高的罗罗公司,它的命运就要坎坷得多了。CFM成立之后,英国政府直接退出了空客集团的前期投资。他们认为:没有英国提供的发动机,A300根本不可能按期完成研发,更不可能从美国公司手里抢下足够多的市场份额。不仅如此,英国政府还鼓励罗罗公司继续开发新发动机,好跟CFM正面竞争。结果,罗罗公司还没有找到足够多的客户,就继续投入重金搞研发,到了1971年,居然把自己搞得资不抵债了。英国政府只能咬紧牙关,对罗罗公司进行国有化,这才避免了它彻底破产。到了1979年,英国政府眼见空客集团有了长足的发展,这才重新提出要收购它20%的股份。但这样一来,英国不仅支付了更高的出价,公司的前期红利它也享受不到了。

当然,空中客车的发展,依然会受到国际环境的影响。在1973年,就发生了一件大事:第四次中东战争引发了全球石油危机,国际油价直接上涨了3倍。这对刚刚开始交付A300的空客集团,构成了重大打击。因为在油价低谷期,航空公司会更愿意开辟中远程航线,对飞机的油耗不太敏感。但随着原油价格暴涨,A300的目标客户开始缩紧银根了。到1974年,A300实际拿下的订单还不到100架,只有最初估计量的1/10。更糟的是,根据法德两国的市场调研,油价暴涨之后,中距离航线的订单需求会直接腰斩。这样一来,A300不就卖不出去了吗?

别急,自救的路子,很快就摸索出来了。前面提到,A300是一型瞄准“中间市场”的客机。它填补的,是传统窄体客机和跨大西洋远程客机之间的空白。而空客集团在设计A300时,已经考虑到了后续业务的兼容性。它既可以缩短机身,改用到较短的航线上;也可以进一步延长机身,增加燃料携带量,用于欧亚航线。现在既然油价暴涨,中长航线受到冲击,那就试试“缩骨术”吧。于是,在1978年,空客推出了A300的缩小版本A310。它把座位数量从此前的285个减少到了220个,航程短了1000公里,但飞行速度和舒适性不受影响。这种更省油、更便宜的A310,很快就卖出了250多架。而A300和A310,一共拿下810多架订单,达到了当初预期的八成,危机自然也解除了。

不过,经营飞机公司,靠的不仅是急中生智的点子。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空客集团就围绕商业营销,展开了一系列操作。这当中,最重要的场合是航展。要知道,航展其实是一个公开的舞台,让各大飞机公司展示自己的技术实力和产品线。而美国举办的航展,以军用产品为主,这就给欧洲厂商留出了空间。从1975年开始,每逢欧洲举办重大航展,空客集团都会租用醒目的展厅,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的未来规划。从法国的巴黎航展到英国的范堡罗航展,空客集团管理层都会定期出现,跟潜在客户展开交流。这些客户不仅来自欧洲市场,还有中东、东南亚甚至美国的航空公司。比如,空客的新产品A330,就是通过和美国客户的交流,专门研发出来的。这种飞机实际上又是A300的改进型号,只不过不是截短,而是加长。它在1992年正式定型,很快取代了北美市场上为数众多的老飞机波音707。到今天,空客A330已经交付了1700多架。可以说,A300的各种衍生型号,让空客受益了50多年。

听到这里,你可能又要问了:难道空客的成功,靠的就是吃老本吗?当然不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空中客车也开始进入窄体客机市场了。这个决定背后,是亚洲国家航空需求的增长。而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正是亚洲民航市场的缩影。随着中国交通设施的改善和人口流动的便捷,国内空中交通需求变得越来越大。这类国内航线,未必需要庞大的重型飞机,它对载客量小、油耗低的窄体客机更加友好。而空客最初的产品线里,并没有窄体飞机。因此,从1984年开始,空客启动了一款不到200个座位的单通道客机的研发,这种飞机就是A320。它的航程被设定在6000公里左右,既可以满足中国这样幅员辽阔的大国的需求,也可以在亚洲各地区之间执行跨国飞行任务。

而A320,也成为空客从波音手中争夺新兴市场的基石产品。要知道,中国购买波音客机的历史,是从1973年开始的。中国第一代喷气式客机的飞行员和维护人员,几乎都是在波音的产品上成长起来的。空客这个后来者,已经失去了先机。那怎么办呢?除了继续强化产品力,让A320比波音的同类型产品737更省油、更容易保养外,空客集团还决定把自己的生产线开到中国。2007年,空中客车在天津建立了总装公司,专门用于A320的后期装配和试飞。这个举动,不仅为空客集团降低了生产成本,还让空客和中国的合作变得更加顺畅了。到今天,中国航空公司使用的空客系列飞机,有1/3是在天津完成总装的。而A320系列最终卖出了1万架,创造了惊人的经济效益。

不过,空客集团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误判。本书作者斯帕克提到,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空中客车就希望补齐自己的最后一款产品线——超重型远程客机。这种新飞机叫做A380,它对标的是波音公司的747和777系列,座位数量在550个到850个之间,可以连续飞行1.57万公里。但是,A380却重蹈了前面提到的“协和”式飞机的覆辙。它在技术上不可谓不先进,内部空间也很宽敞。但超重型客机需要更长的跑道才能起降,这限制了A380的部署范围。跨大洲航线的客流量,在21世纪初也没有出现足够强劲的增长。结果,A380从2005年正式投入使用,到2021年底就因为订单过少而停产,只交付了250多架。这充分说明:即使是空中客车这样的大企业,如果只是盲目看重技术指标,没有做好市场调研和风险评估,也会犯下决策错误。这对中国国产大飞机,是一个重要的提醒。

好了,关于斯帕克这本《空中客车》的主要内容,就为你介绍到这里。

从1970年到今天,空中客车集团用半个多世纪时间,向全世界交付了1.2万架客机,形成了一个总资产接近1200亿欧元,雇员数量超过12万人的商业帝国。每隔4秒钟,世界各地的机场上就有一架空客飞机完成起降,它对全球经济和社会的影响,可以说深入到了方方面面。而在空客的商业成功里,欧洲各国,尤其是法德两国的政府,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正是它们对航空自主的重视,为空客的起步和发展奠定了基础。空客管理层本身,则凭借对市场的长期关注和钻研,设定了合理的产品布局,稳扎稳打,最终从波音手中抢下了全球民航业的半壁江山。

听完斯帕克先生对空客集团历史的回顾,你会发现:商用飞机之间的竞争,不光是技术驱动的。政府、企业、客户乃至市场需求,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空中客车的成功,既是天时、地利叠加的结果,和它对市场的精准研判也是分不开的。

而我们中国的国产大飞机,实际上也参考了空客的发展模式。研发C919的中国商飞公司,就是一家由国资委、上海市政府和中航工业集团共同出资扶持的龙头企业。C919这个初始产品,则瞄准了增长最迅猛的中短程航空市场。它没有盲目追求新技术、高指标,而是循序渐进地探索安全性和经济性,力图站稳脚跟。C919的发动机,采用的是空客的供应商CFM的技术,同时也加入了中国自身的标准和零部件,实现了自主知识产权。这种“小步快跑”,不急于求成的态度,不仅是航空业的成功秘诀,也是每一家正在探索产业升级的企业,都需要铭记的。毕竟,我们中国正在大力发展高端制造业,它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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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1. 商用飞机之间的竞争,不光是技术驱动的。政府、企业、客户乃至市场需求,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2. 空中客车的成功,既是天时、地利叠加的结果,和它对市场的精准研判也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