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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制两千年》 裴鹏程解读

《秦制两千年》| 裴鹏程解读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为你介绍的是《秦制两千年:封建帝王的权力规则》。

从秦统一六国建立秦朝开始,到1912年清朝灭亡,两千多年间,中国古代共出现了几十个王朝,几百位皇帝。史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了多到数不清的历史事件。

与此同时,我们还听过一句话“百代都行秦政法”,意思是,从秦汉到明清,中国古代一直都实行秦代的政治制度。这样看起来,两千多年的历史演进又是清晰的、贯通的。

很奇怪,秦朝只存在了十几年,为什么能诞生一套延续两千年的制度呢?况且,历史不断演进,一时产生的制度如何应对未来那么多问题?还有,既然秦制那么好用,为什么中国古代又时常出现王朝更替呢?

关于这些问题,学界有很多研究。比如史学家严耕望认为,秦制之所以有那么大影响,是因为之后的汉代用四百年的时间承袭并完善了秦朝制度,为后来中国古代的历史定下了基调。

今天这本《秦制两千年》,作者是著名历史作者谌旭彬,他将“秦制”放到两千多年的时间跨度里,审视历代王朝兴衰的逻辑。作者认为,“秦制”的理论模型是由商鞅奠基,再由韩非完善的。“商鞅之道”的原则是“国富而贫治,民愚则易治”,简单说,商鞅认为,民众贫穷愚笨,有助于国家治理。而韩非是将商鞅的理论进一步具体化,使它具有极强的可操作性。有了“商鞅之道”和“韩非之术”,秦朝便可以实现两个目标:第一,强化国家对社会的直接掌控,抑制官僚队伍或世家大族的势力;第二,强化国家对社会资源的汲取能力,避免地方形成自主活力。“商鞅之道”和“韩非之术”不仅构造出了秦帝国,此后两千多年里的历朝历代,都是沿着“秦制”路径前进的。虽然有花样百出的改革调整,但本质上都是在想新的办法,达到那两个目标。

读完这本《秦制两千年》,我们不仅能掌握一套理解中国古代两千年帝制的简洁逻辑,对于一些早已熟悉的历史现象,我们也将获得新的观察角度。

下面,我们分两部分介绍本书主要内容。第一部分围绕“秦制”讲,“秦制”的理论模型是什么,是如何形成的?第二部分围绕“两千年”讲,“秦制”为什么能绵延两千年,不同的王朝如何完善这套理论?

首先看“秦制”是如何形成的。

本书作者认为,“秦制”的形成,商鞅和韩非功不可没。商鞅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主要活动于秦孝公时期,经过“商鞅变法”,秦国成为强国。韩非生活在公元前3世纪,主要活动于秦王嬴政时期,韩非过世十几年后,秦国统一六国。一个政权的强盛有很多原因,并不是两位政治家就能决定的,但商鞅和韩非显然在秦国走向强盛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我们看看,商鞅和韩非为秦国带来了什么。

先看商鞅。他是卫国人,“卫生”的“卫”。卫国大致范围在今天河南河北交界一带,后来商鞅前往秦国为秦孝公效力。有的时候,我们会把商鞅归入法家,其实,商鞅是一个所学庞杂,并无固定思想体系的人。最初,商鞅提出给秦孝公“帝王之道”,这是儒家的理论模式,需要数百年时间才能达成,秦孝公不接受。商鞅又提出“强国之术”,十几年、几十年就能见成效,秦孝公接受了,于是有了著名的“商鞅变法”。

你看,商鞅的学说并不像孔子、荀子、孟子的理论,首先是学术理论其次才是治国之道。商鞅学说有个显著的特点,这就是直接服务统治者,帮助他们迅速强化权力。

顺着这一点,我们简要看一下商鞅变法的内容。

商鞅变法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军功爵制”:包括宗室贵族在内,所有人按军功的大小授爵。也就是说,富贵和社会地位都是靠军功获得的,无军功之人再怎么富有也无法提高政治身份。

有说法认为,这项措施打击了“顽固腐朽的秦国旧贵族势力”,为底层平民提供了一条上升的通道。“军功爵制”或许确实产生了这样的效果,但这并不是商鞅的本意。

公元前4世纪,列国竞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魏国有李悝变法,韩国有申不害,齐国有邹忌。如何检验变法的效果好不好呢?这就得在战场上见分晓。而要想打胜仗,统治者就必须动员尽可能多的人力、物力。因此,商鞅变法的指向非常明确,说白了就是一条:想尽一切办法强化统治者的权力,让统治者能直接控制更多的社会资源。

“军功爵制”就是服务这个目标的。以前,秦国延续的是周代的分封制,很多大贵族直接控制着封地内的人力和物力。商鞅推出“军功爵制”,把作战和社会地位直接挂钩,一方面给所有底层人开放了上升机会,让能打仗的人主动涌现出来,为国家储备作战力量;另一方面限制旧贵族的影响力,避免贵族与皇帝争抢资源。为了分化有势力的大家族,变法还规定,家中有两个成年男性却不分家者,双倍征收赋税。

商鞅变法中还有一项“什伍连坐制度”,国家把基层民众编成小组,五户人家为一伍,十家为什,彼此互相监督,告密有赏,如果有罪则一同受罚。很明显,目的也是为了有效控制社会基层的人力资源。

作战需要人力,还需要经费,变法的工作重点之一,便是鼓励民众生产。变法规定,努力耕种、纺织的人可以免除本人的劳役和赋税,如果因为懒惰而变得贫困,就会被罚为奴隶。

只是鼓励军功和生产还不够,商鞅提出,要打击一切阻碍统治者强化权力的要素,这就是“六虱”,会吸血的小虫子虱子的“虱”。“六虱”也就是商鞅认为的危害国家的六种东西,分别是:礼乐、诗书、仁义、修善孝悌、诚信贞廉,以及非兵羞战,也就是爱好和平的理念。

你一定发现了,所谓“六虱”,都属于精神文化范畴。商鞅认为,让民众接触文化的后果太可怕了,人们一旦追求诗书礼乐、讲究孝悌诚信,就会反对战争。民众都不打仗,国家就会衰弱。

如何避免国家出现“六虱”呢?商鞅的答案是:“国贫而务战”。民众贫穷,就会有求富的上进心,就会拼命打仗,或卖力种田。从统治者角度看,这有助于国家扩张。相反,民众一旦富有,就会放纵、贪图安逸,有了闲情逸致,就会谈文化、讲仁义,国家就不再强盛了。

为了保证“国贫而务战”,商鞅竟然想到一个很损的办法,看民众稍稍有点钱,就让他们拿出粮食来顶替外出服役。这样,刚刚富起来的民众就会重新陷入贫穷,又得好好种地、打仗。这样,“六虱”就不会产生了。

你看,商鞅变法其实是将国家与百姓对立起来,强调国家的富强必须建立在百姓的愚昧与贫穷之上,百姓越弱、越愚昧,国家就越强、越稳定,这是商鞅变法的核心逻辑。

经历了商鞅变法,秦国国力显著增强,但我们都能感受到,这套方案过于赤裸、过于粗暴,万一秦国民众受不了了,难免揭竿而起。

所以,要想让商鞅方案具体落地,还需要进一步优化。这就要说到一百年后的韩非。

韩非认为只是简单地鼓励和惩罚还不够,以前的人们或许好糊弄,随便鼓动几句就愿意流汗、流血。但时代在发展,秦国民众会变得聪明起来,懂得为自己的利益盘算,不愿听从君主的命令。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韩非的方案是,对不同民众进行深层次的改造。他将民众划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需要得到奖赏、表彰,要树为模范的人。包括只知道为官府卖命的人、见识短浅服从权力的人、除了种地没别的本领的人、没有智慧逆来顺受的人、不敢反抗只懂尊上的人、给官府充当耳目的人。这六种人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被压榨疼了也不会叫唤,是韩非心目中最理想的国民。

第二类是需要重点教育改造的人。包括珍惜自己性命的人、追求学问的人、愿意在外谋生的人、能靠头脑与口才吃饭的人、能提剑杀人的人、敢违逆朝廷禁令收容犯人的人。这些人跟第一类人有点相似,但他们有追求,懂得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利于统治者最大限度汲取人力、物力,因此需要好好改造。

最后是第三类人,需要坚决清除,包括战国末期的儒家、口齿伶俐的纵横家、四处游走的游侠、充当贵族门客的人、不种地的商人和手工业者。这些人或聚众讲学,或游走四方,他们有知识、有资源,懂得社会体制的运作规则,对统治者是有害的,而改造他们的成本又很高,所以要尽快除掉。

你看,韩非对百姓的筛选与改造的逻辑,与商鞅的理念高度吻合。但有个问题,百姓毕竟不是工蚁。正常智力的民众不会没日没夜地种地打仗。统治者该怎么办呢?

韩非想到的办法是:禁其心、禁其言、禁其事。禁事、禁言大致相当于不许游学经商和著书立说。禁心是什么呢?韩非的解释是“远仁义,去智能”,具体说来就是一手控制信息流通,一手灌输错误逻辑。书中提到,东汉时期用“五斗米道”统治汉中的张鲁就很懂这一点。所谓“五斗米道”是一个道教派别,加入者需要上缴五斗米。这个组织发展信徒的办法是让信徒“有病自首其过”,也就是,生病了,先自我反省。但张鲁不告诉他们,有些病是可以自愈的,这就是在控制资讯。如果有人在自我反省后病愈了,张鲁会说这是反省的功劳,也就是把单纯的先后关系渲染成因果关系。病好了是五斗米道的神力,病没好是自己反省不够,这就是在灌输错误的逻辑。

其实,说到这里,所谓的“秦制”理论已经介绍完了。秦国统治者运用商鞅、韩非锻造的工具,最大限度地控制了社会资源,军事实力迅速提升,后来统一了六国。

既然秦国统治者掌握了商鞅、韩非之道,为什么秦朝建立后没多久就灭亡了呢?

作者认为,秦朝二世而亡,是因为秦二世胡亥能力有限,在操作上出了问题。

秦二世在操作方面的第一处失误,是得罪了官吏集团。秦始皇驾崩后,21岁的胡亥继位 ,他在朝中和军队中都没有亲信力量。另外有传言,说他的王位来路不正,所以胡亥非常担心其他皇子会勾结官僚、军队挑战他。于是,在赵高的建议下,胡亥对朝中大臣和皇族大开杀戒,然后全换成自己的亲信。这还不够,万一地方官僚反对他怎么办呢?胡亥不放心,又清洗了地方官员。

要知道,秦帝国奉行的是“以吏治国”,官吏集团是统治基础。秦二世挥舞着屠刀,从中央杀到地方,显然破坏了“利益同盟”,严重动摇了秦帝国的根基。

我们在看秦代历史的时候会发现,秦朝灭亡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因为皇帝和官吏之间的利益纽带被切断了。不少官吏走投无路,加入了反秦队伍。

你有没有发现,刘邦团队中的许多核心成员,正是沛县当地的官吏。 萧何在当地县衙工作,曹参是当地的监狱长。他们在人力、物力的汲取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作者把他们称作“技术官僚”,这些人的加入,极大地提升了反秦力量的素质。

不过,清洗旧的官吏集团还不足以覆灭秦帝国。只要再给秦二世一些时间,他完全就可以自上而下重新构筑一个官吏集团。可惜,秦二世低估了一个可怕的变量,就是自己的国民,或者说,是那些从前六国的民众。

秦灭六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公元前230年,秦国灭掉了最弱的韩国,统一大业正式拉开帷幕,九年后,秦国灭掉东方大国齐国,兼并大业最终完成。仗打得酣畅淋漓,但这么快的速度也造成秦始皇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施加在秦国民众身上的那套东西移植到六国民众身上。换句话说,在广阔的国土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基层自发组织,这些人是新生的秦王朝最大的隐患。

当21岁的秦二世胡亥登基时,他所面临的现实是:秦已经消灭六国,但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六国残余的贵族、游侠、豪杰、文士和宗族势力。但这个时候,胡亥却开始清洗秦帝国的官吏集团,破坏自己的统治基础。于是,亡国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你看,商鞅与韩非创造的“秦制”的确提升了秦国国力,完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但这套制度在更大版图上复制推广时,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接下来中国古代两千年的历史中,统治者应该如何继承并修正“秦制”呢?

有一个朝代需要特别关注,这就是西汉。

一种制度、一种模式能否被传承下去,第一个传承的人很重要。西汉是秦朝之后首个稳定存在的王朝,所以西汉统治者对待“秦制”的态度,将直接决定“秦制”的处境。

另外,西汉的诞生方式很不一样,这个政权是由一群游侠建立的,他们中有人是底层官僚,有人是没落贵族,有人是小生意人。 当刘邦当了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们成为军功贵族,他们之间并不是真正的君臣等级关系,而是近似于平等的契约关系。 刘邦是大股东,哥们儿几个是小股东。

一起打天下的时候,刘邦跟大家称兄道弟,但成为皇帝后,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了。皇权是会天然扩张的,而契约形态的君臣关系显然不利于皇权扩张,毕竟不少土地、财富、人口被那些军功贵族直接控制着。

观察西汉历史你会发现,当政权基本稳定后,西汉政权便开始从“游侠式”向“秦制”模式转型。

在这里,我们回顾一下“秦制”的两条原则:第一,强化国家对社会的直接掌控力,抑制官僚队伍或世家大族的势力;第二,强化国家对社会人力、物力的汲取能力,避免地方形成自主活力。

刘邦在位期间,他和吕后就想方设法除掉功臣,燕王臧荼、韩王信、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先后被杀。汉文帝在位期间提出“列侯就国”,意思是没有接到皇帝任命的军功贵族别在都城长安待着,以免军功贵族直接干涉朝政。除了军功贵族外,还有一支势力在缓慢长大,渐渐威胁到皇帝的统治,这就是皇帝的宗亲贵族。他们有皇族血统,很容易在军队支持下挑战皇权。于是,汉景帝在位期间想了各种办法削弱贵族势力。

我们特别要说的是汉武帝。公元前141年,48岁的汉景帝去世,16岁的太子刘彻登基。刚即位,汉武帝刘彻就发布了一道“求贤诏”,要求朝廷重臣向皇帝举荐贤能之人。

以前我们提到这件事情,会认为这是统治阶级敞开大门,吸收优秀人才服务政府。但当我们以“秦制”的视角再看这件事情,答案就不一样了。刘彻颁布“求贤诏”,其实有两个目标:第一是建立一支由自己控制的官僚队伍,避免贵族势力壮大;第二是增强对地方人才的直接控制,避免底层势力相互勾连而树大根深。你看,这正是“秦制”的两项内容。

只建立官僚队伍、控制地方的人力还不够,皇帝还需要更多地汲取地方财富,充实朝廷。

元封元年,即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在桑弘羊的支持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均输法”,平均的均,输出的输。所谓“均输”,就是官方在A地低价买进某种特产,转运到不出产这种商品的B地,再高价出售,赚取差价。听起来,这方便了民众生活,但在实际操作中,汉代官员总会凭借权力刻意制造垄断,操纵物价,贱买贵卖,以牟取暴利。比如,有的地方明明生产布匹,官员却不让正常售卖,非要让民众买其他地方转运过来的高价布匹。这本质上是国家对地方物资、民众财富的进一步控制。

想一下,面对这种情况,如果人们反抗怎么办呢?以及如何不让自己的吃相太难看呢?汉武帝面对的这些问题,其实是古代统治者都面临的困境。

汉武帝的策略是盖一层遮羞布,这就是“独尊儒术”。儒生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理论,主张皇帝是上天选择的,权力是上天授予的,所以天下百姓应该服从皇帝统治。汉武帝一听,这个理论不错,有利于自己的统治,于是力推“独尊儒术”。

你看,汉代在“秦制”基础上所做的改进,无非是在商鞅韩非理论的基础上,加了一个儒家外壳。这样“秦制”就更好实施了。几十年后,汉宣帝直白地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也就是我们熟悉的“外儒内法”。

西汉以后,“秦制”的使用套路基本定型,皇帝一方面牢牢控制官僚,尽可能汲取社会资源,另一方面打着儒学的幌子作掩护。

我们观察汉代以后中国古代王朝的灭亡,基本上与上面的“秦制”统治技术有关,本书作者总结原因有三条:第一,内部利益集团发生分裂。也就是“秦制”两大原则之一的“控制官僚”这一点没做到。第二,底层民众脱离原子化状态,变成有组织的力量,也就是另一条原则“汲取社会资源”没做到。另外还有第三条,政权亡于外敌压迫或入侵,这是不可抗力,得看运气。哪个王朝遇上了,只能说命不好。

因此,汉代以后的各个政权所作所为,本质上都是在避免第一、二条的发生。

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三国时期的刘备政权,在很多人心中是闪耀着正统光辉的一方。但历史上的蜀国民众其实生活得非常惨。

建安十九年,也就是公元214年,这一年统领益州的刘璋投降了刘备,刘备政权控制了益州,也就是今天四川、重庆、云南、贵州一带。

刘备上台后缺钱,便铸造了一种名为“直百钱”的新货币,代替过去使用的五铢钱,兑换比率为一比一百。新政权发行新货币似乎挺正常,但要注意,刘备发行的“直百五铢钱”绝大多数重8-9克,原来五铢钱的重量一般在2-3.7克。也就是说,刘备铸造的新钱的重量仅相当于旧钱的3-4倍,法定面值却是旧钱的100倍。刘备一手铸钱,另一手控制市场与物价,空手套白狼,迅速从百姓手中汲取了30倍上下的财物。

再看一个例子,科举制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创造之一。如果站在本书提出的“秦制”视角去观察,科举制的面目就有点可憎了。

作者认为,科举制是“秦制”最成功的“进化”。 从隋炀帝创设进士科,到清朝1905年废除科举,这项制度在中国实施了一千三百余年。作为“秦制”最重要的一次完善,科举制度给了普通读书人一种“我有机会进入体制,成为统治集团的一分子”的幻象。这种幻象没有年龄限制,每三年举行一次。无论科考失败多少回,只要还活着,似乎就仍有成功的机会和希望。

书中提到一个叫刘大鹏的读书人,山西太谷人。38岁中举,之后三次入京参加会试,都落榜而归,没能进入官场。为了谋生,他在本地一位富商家中当老师,一做就是二十年。1905年10月,废除科举的消息传到县里,刘大鹏深受打击,在日记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甫晓起来心若死灰,看得眼前一切,均属空虚。”“心若死灰”既是哀叹自己再没有机会通过科举进入官僚集团,也是在哀叹自己私塾教师的职业将要不保,往后将生计艰难。

作者认为,像刘大鹏这样的清代读书人,或许在生命最后一刻也未必意识到,科举取士并不是清代官僚系统的主要来源。历史学家何炳棣研究发现:“在1871年七品至四品的地方官中有51.2%是捐的官”,也就是,拿钱买官的比例已经超过了科举。还有一项针对清代山西太谷、安泽、虞乡三县的统计显示,只有3%-4%的秀才能通过科举取士完成从体制外向体制内的流动。除了清代,其他朝代官僚的主要来源也不是科举取士。本书提到,唐代科举出身的官僚仅占整个官僚集团的16%;南宋嘉定六年,科举出身的官员只占全部官员的26.1%;元代更是科举得官只占3.88%;明朝也是国子监生入仕数量远超科举。正因如此,作者认为,古代科举制的一大功能是给读书人制造幻想。

除此以外,科举制还有一项功能,重塑官僚集团。前面说过,“秦制”的两大原则之一,是建立以皇帝直接控制的官僚系统为基础的统治网络,避免贵族集团分享皇帝权力。但要注意,当一个人进入官僚系统,并长期在位,就会演变为新的权贵。基于最基本的人性,古代在位官僚总希望世世代代都能享受这样的地位与财富。这显然是皇帝不想看到的。所以,皇帝便利用科举来更新官僚队伍。作者提到,其实皇帝并不在乎官僚集团中究竟有多少人出自科举,他在乎的是进入官僚集团的路径必须控制在皇权手里。

到这里,本书的主要内容就为你介绍完了。

作者通过这本书,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观察中国古代政治史的新视角:从秦朝开始,古代帝王便追求建立一支权威被自己控制的官僚队伍,同时尽可能汲取社会的人力和财力。这个制度在中国古代运行两千年,最终随着清朝崩溃而终止。

回看延续两千年的“秦制”,毫无疑问,这套制度是围绕古代皇帝展开的,扼杀了地方的活力,泯灭了人性的自由。

“秦制”对于古老的中国来说,固然有缺陷,但它也是一项解决方案。中国人民大学王子今教授在《秦统一新论》中提到:秦统一全国是“天地一大变局”。统一的意识在战国中后期已经酝酿,但只有秦国能实践成功。

做个思想实验。一帮人流落到一个荒岛上,什么时候能出去不知道,带的资源有限,岛上还有野兽出没。为了活下去,大家凑成各种小集团互相对抗、打斗、算计,局面越来越混乱,人们也越来越疲惫。这样下去,最终必然是团灭的悲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开这个死局呢?有个人站出来说,耗下去大家都完了。资源都集中给我吧,我来统筹协调,集中力量想办法离开荒岛。

回到公元前3世纪,中国的战乱已经持续了五百多年。各诸侯国之间混战不断,互相消耗,陷入僵持。有什么办法突破死局呢?“秦制”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中国有句话,叫“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秦制”手段固然粗暴,但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在生产力有限、交通和通信手段落后的时代,古代帝王要想整合广袤的疆土、多元的民众,势必穷尽所能掌握的各种资源和技能,这就包括了各种现如今看来不太体面的帝王心术。好在,“秦制”的确有效,终于为五百年的混乱写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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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中国古代王朝特有的“秦制”模式包含两条原则:

第一,强化朝廷对社会的直接掌控力,抑制官僚群体或世家大族的势力;

第二,强化朝廷对社会人力、物力的汲取能力,避免地方形成自主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