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史》 陈章鱼解读
《科举史》| 陈章鱼解读
关于作者
本书的作者是日本著名的历史学家、汉学家宫崎市定。宫崎市定毕生致力于中国史的研究和教学，是日本京都学派史学的集大成者，曾获得「汉学诺贝尔奖」儒莲奖。在日本学者中，宫崎市定被认为可以代表中国史研究的最高水平。
关于本书
这本《科举史》是宫崎市定的代表作之一，对中国的科举制度的起源和作用做了考察，详细介绍了科考中的县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等各级考试，并且对科举考试制度进行了全面的评价。
核心内容
1、科举制度是怎样形成的？
2、一位读书人的科举之路，到底是怎么走的？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我是陈章鱼。今天为你解读的这本书叫《科举史》。顾名思义，这本书讲的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的历史。
科举是古代中国非常特别的一项制度，甚至有人说，科举可以称得上中国的第五大发明。从隋朝开始，一直持续到清朝末年，科举制度持续了 1300 多年。作为一项制度，能够延续这么长的时间，这在世界历史上都称得上是罕见的现象。
而且放在世界历史上，科举也是中国的一大创新，中国人第一次用考试来选拔官员。除了受中国影响很深的几个国家，比如日本、朝鲜、越南以外，其他大多数国家都是一直到近代，才慢慢开始出现类似的形式。甚至有历史学家推测，西方很多国家的官吏选拔制度，就是直接借鉴了中国的科举制度。
一直到今天，科举留下的一些观念，还在影响着中国人。我们常常听到的一些说法，比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还有像「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都是科举时代形成的看法。今天从世界范围来看，中国、日本、韩国这些东亚国家普遍更重视考试，来自这些国家的学生，也更擅长在考试中拿高分，这种考试文化，如果向上追溯，也会对应到科举制度。
虽然今天的你我，或多或少还受到科举的影响，对于「科举」这个词肯定也不陌生，但是对于科举制度，其实大多数人并没有全面的了解。这本《科举史》，就是对古代中国科举制度的一次全面研究和总结。
这本书的作者是日本著名的历史学家、汉学家宫崎市定。宫崎市定毕生致力于中国史的研究和教学，是日本京都学派史学的集大成者，获得过被称为「汉学诺贝尔奖」的儒莲奖。在日本学者中，宫崎市定被认为可以代表中国史研究的最高水平。这本《科举史》是宫崎市定的代表作之一。
接下来，我将分成两部分为你解读这本书。第一部分，我们来梳理一下，科举制度是怎样形成的。第二部分，我将带你进行一次时空穿越，咱们细致地观察一下，一位古代读书人的科举之路，到底是怎么走的。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科举制度是怎样形成的？
要想了解科举，我们需要顺着历史再往前看，考察一下科举制度出现之前，中国的人才选拔制度。
根据历史记载，夏商周的时期，国家的治理采用的是「亲贵合一」的制度。那个时候，君主任命官员，不是任人唯贤，而是任人唯亲。君主会根据一个人和自己血缘的远近亲疏，决定这个人官职的高低大小。而且，官职还成为一种遗产，父亲去世，儿子可以继承官职。
这种制度下，也出现过让后世敬仰的名臣，最著名的要数周公辅成王的故事。周武王建立周朝两年之后就去世了，由十三岁的儿子周成王继承王位，由于成王年幼，周武王的四弟周公担任摄政王，来辅佐成王，周公励精图治，七年后，成王可以独立治理国家时，周公把一个国力强盛的政权交还给了成王。
在大一统的时代，这种制度能靠血缘形成一种稳定的纽带。但是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诸侯林立，纷争不断，各国君主都迫切地需要人才，只从贵族群体里边选拔，范围实在是太窄，于是君主开始接受大臣的推荐，从平民中选择人才。这种制度，有点类似今天企业招聘的内推制度，大大提高了选拔人才的效率。所以到了汉代，这种推荐制度成为一种固定形式，皇帝要求各地的行政长官考察自己辖区内的人才，再定期推荐给国家，这种自下而上考察人才举荐给朝廷的制度，被成为「察举制」。
不过，察举制慢慢显露出了问题，各地的地方长官都是朝廷派过来的，他们想要稳稳当当治理自己的辖区，就要借助当地豪门的势力。反过来，当地豪门就希望地方长官举荐人才时，推荐的是他们家的人。除此之外，地方长官既然是朝廷任命的，那朝廷中的权贵也会向地方长官施压，希望自己家的人能被推荐。
地方长官为了能治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不敢得罪当地豪强，二不敢得罪朝廷权贵，所以推荐人才时，往往只能任由朝廷和地方的贵族摆布，久而久之，察举制就成了专门为贵族服务的绿色通道了。
所以三国时期，在尚书陈群的建议下，魏文帝曹丕进行了一次改革，开始推行九品中正制。朝廷在各地设置专门负责选拔人才的中正官，将区域内的人才从一品到九品划分成九个等级，再报给朝廷，朝廷按照划分的不同等级，授予不同的官职。
九品中正制可以说是察举制的改良版，主要的变化，就是把推荐人才的权力从地方长官那里，转移到了专门任命的中正官那里。中正官就像是专门给朝廷服务的猎头，不参与地方管理，只负责考察人才，不用像地方长官那样，任由当地豪强来摆布。
但是九品中正制渐渐也出现了问题。这一次的问题是，这个制度对于中正官的眼力要求太高了。
负责考察的中正官既不授课，也不考试，甚至连本人的面貌都不见，就要对一个人的才华和德行进行评分，而且这种评分还是一种长期预测，要预测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未来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动向。而且中正官的任务非常繁重，据记载，一名中正官三年任期内，要评价的人数有几千人，想要又快又准地预测这些青年的未来，除非是神仙才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于是中正官往往会找更多的维度去评价一个人，他们会调查这个人的身世如何，家族的长辈有没有当过官，还会调查这个人的岳父是谁，看什么样的家族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用这些角度来帮助自己判断这个人是不是靠谱。
但是久而久之，中正官的工作就变了，从考察一个人的才能和品德，变成了考察这个人的家世和门第，又回到看家族、看血统的老路上了。
所以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状态。最后依然是豪门贵族把持着人才上升的通道，输送的全是自家的子弟。
你会发现，在科举制出来之前，古代中国的人才选拔制度似乎走进了一个死循环，从亲贵合一到察举制再到九品中正制，不论采用哪一种选拔方式，最后的结果都是贵族把持着人才选拔的通道。
宫崎市定在这本书中特意提醒我们，科举制对于古代中国的政治都有特别的意义，因为科举制度不仅是皇帝选拔人才的手段，还是瓦解贵族群体的武器。
在科举制出现之前，贵族制度一旦确立，势头就无法遏制，即便有君主特意对贵族加以压制，但是他也只能打倒个别的贵族，没法破坏贵族制度。就算是最有权势的贵族倒台了，二流、三流的贵族也会迅速填补他的位置，整个贵族群体，还是没有办法被撼动。这个情况，可不是皇帝想看到的。因为贵族群体太稳定，皇帝就不可能实现中央集权。可是从东晋开始，中国经历了两百多年的乱世，政权频繁更迭，每一个朝代想要坐稳江山，都必须借助贵族的力量。皇帝想要削弱贵族群体，也是有心无力。
直到隋唐时代，中国又一次成为大一统的帝国，皇帝才有能力改变局面。
而皇帝手中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科举制。绕过贵族阶层，直接从整个国家选拔人才，补充到官员队伍中，这对于贵族群体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据说唐太宗李世民在一次科举考试后，看着新进士队列感叹「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彀」就是圈套、牢笼的意思，所以有人猜测说，李世民高兴的是，如果天下的老百姓都老老实实读书，就不会有人造反了。而我们回到当时的历史背景，李世民更有可能在想，这些人才终于是直接受皇帝控制，而不是被贵族群体影响了。
到了宋代，宋太祖赵匡胤对于科举制度又有两个创新，第一是在科举的最后增设了殿试环节，选拔人才的大权最终直接掌握在皇帝手中，从此之后，科举出身的官员，不再是举荐官员的门生故吏，一跃成为「天子门生」。不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且更在君臣关系之外，多了一层师生关系，皇帝的中央集权变得更加稳固。
赵匡胤的第二个创新，是隋唐时期，进士及第获得的仅仅是出身，也就是有可能做官的权利，而赵匡胤第一次把科举和做官直接挂钩，读书人进士及第，马上就被授予官职。这个创新大大调动了天下读书人的积极性，「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样的成功故事，诱惑着每个读书人。
经过隋唐和宋朝，看重门第和血统的贵族制度也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批经过科举选拔上来的读书人，他们形成的士大夫群体。科举制度也正式确立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核心制度，一直到晚清，虽然考试范围和具体规则进行过调整，但是通过考试来选拔高等官员的制度，就这么一直延续下来。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第二个问题：科举制度具体是怎么选拔人才的？
让我们穿越历史，回到科举制度最成熟的清朝。现在，你就是清代的一位读书人了，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踌躇满志，准备参加科举。
这个过程很像是一个打怪升级的游戏，每过一关，你都能获得新的称号和新的荣誉。最开始没有任何功名的时候，你的称号叫「童生」。儿童的童，学生的生。
需要说明一下，这里的「童生」只是一种称呼，并不一定真的是小孩。只要是没取得功名，不管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都被称为童生，比如《儒林外史》里边的范进，第一次出场时，就是一位 54 岁的老童生。所以，在这场穿越回去的科举之旅中，如果你发现和你一起参加考试的，有中年人甚至是老年人，千万不要感到奇怪。
那这场科举之旅从哪开始呢？
咱们在中学的历史课上学过，科举分成乡试、会试和殿试。但是，乡试还不是你的起点。想要参加乡试，你还必须参加另一门考试。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科举的预选赛。
同正式比赛一样，这个预选赛也是三关。
第一关叫县试，县试的考生都来自于同一个县，考官就是知县，接下来的十几天，在县太爷的监督下，你要进行 5 轮考试。
第一论考三道大题，其中两道题考的是八股文，试题都出自四书，也就是《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另一道题考的是作诗。
第二、三、四轮的考试也都是大同小异，只不过八股文的出题范围拓展到四书五经，也就是《易经》《诗经》《尚书》《礼记》和《春秋》也会出题，而且不仅会考作诗，还有可能会考赋，或者是时事论述。
如果你前四轮都通过了，那么第五轮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第五轮只考一篇四书为题的八股文，此外还要默写雍正皇帝颁布的《圣谕广训》其中指定的部分。《圣谕广训》是读书人必须背诵的，所以根本不难。基本上，只要是进入到第五论的，就相当于县试已经通过了。
第二关叫做府试，府试的考生范围相当于今天的一个地级市，考官就是知府。府试的基本形式和县试一样，只不过被简化为两轮，第一轮考八股文和作诗，第二轮还是走个过场，默写圣谕。
府试通过之后，你就可以去闯第三关，也就是这个预选赛的最后一关了。
第三关叫做院试，院试的考生范围还是相当于今天的一个地级市，只不过考官升级成了本省的学政。
学政的全称是「提督某省学政」，和总督、巡抚一样，都是天子直接排遣到地方的官员，执掌一省的教育行政。学政的人选很受重视，必须是进士出身，特别是对于直隶、江苏、安徽、江西、浙江这样的人才大省，必须选用有真才实学的学政，不然不足以压服人心。
学政的任期一般是三年，在这三年内，学政会进行两次巡回视察，考察各府的教育情况，视察到哪一府，就在那里举行院试。
院试一般是考三轮，也是考出自四书五经的八股文，还有作诗。不过院试更加严格，最后一轮多了核查笔迹的程序，考生第三轮考试完毕，要把卷子直接交给学政，学政会把这张卷子和第一二轮的卷子进行对比，看看笔迹是不是一样，甚至还有可能调出县试和府试的卷子检查笔迹。如果笔迹不同，那就麻烦了，会当场逮捕这名考生。请人代考的考生和代考者都会面对充军发配的惩罚。
当然，你不用担心，你肯定是凭借真才实学通过的考试。闯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三关，经过整整十轮考试的层层筛选，恭喜你，你最终成为了县学生员，也就是俗话说的「秀才」。
严格来说，秀才还不是经过科举选拔的人才。为什么叫县学生员呢？就是通过考试之后，你获得了县学（也就是本省教育机构）的入学资格，成为国家培养的人才。
虽然这个资格不能让你当官，但是成为秀才，你就已经拥有了一些特权。
首先你的身份不同了，你获得了受到礼遇的权利。秀才不是官员，但是能够得到相当于九品官的待遇；官府也不能随意逮捕、监禁秀才；平民侮辱秀才，将视为侮辱官员；秀才和官吏一样，可以不用服徭役。也就是说，一旦你成为了秀才，你就已经开始从平民向着官僚阶层和知识分子阶层升级了。
最重要的是，只有成为了秀才，你才有参加科举的权利。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说考上秀才是科举的预选赛。
好了，现在你成为了秀才，接下来在你面前的，就是正式的科举之路了。前边也是三关在等着你。
第一关是乡试，虽然名字叫乡试，实际上是全省规模的考试。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在省会举办。因为是为国求才，所以格外隆重，乡试的考官由朝廷指派，从进士出身的京城官员中选拔。要想当上乡试的考官，自己先要参加一轮考试。皇帝会特派一位大臣，在紫禁城中的保和殿对这些进士出身的京城官员进行考试，从成绩优异的官员中，给每个省指派正副考官各一人。
乡试期间，本省的巡抚会亲自担任监考官，还会从本省进士出身的知府知县中挑选若干名，作为考场的工作人员，可见对于乡试的重视程度。
乡试的考场称为「贡院」，规模最大的是位于南京的江南贡院，供江苏、安徽两省的乡试共同使用，最多的时候，可以同时容纳两万名秀才一起参加考试。
参加考试的人多，对于考试的要求又严格，所以乡试的考试环境，其实并不太舒服。参加乡试，不止是在考验你的知识，也在考验你的心理和体能。
乡试的时间非常固定，日期定在八月，一共要考三轮。八月初八的凌晨三点，你就要在贡院门口排队，接受非常严格的搜身检查，四个卫兵搜查一个考生，确定没有任何违禁物品，才会放你入场。你会分到一间狭窄的房间，面积只有一点几个平方米，正面还没有门，方便监考随时巡查。
一旦考生全部进入贡院，整个贡院从考官到考生，再也不允许有人进出。直到初十考试结束之前，你吃饭、睡觉、答题都是在这间一点几个平方米的小屋里。
交卷之后你可以回家休整一下，八月十一日的凌晨三点，你还要来贡院排队，参加第二场考试，这一场是十三号结束。八月十四号早上你来参加第三场，这一场是十六号结束，但是允许考生在八月十五提前交卷，这样就可以回家和亲友一起过中秋节。
也就是说，三场考试，就算你文思如泉涌，下笔神速，每次都第一个交卷，你也至少有六天六夜是在小房间里度过的。
而且考试的题量不少，时间还是很紧张的。三场考试里，你一共要完成八篇八股文，五道策论，也就是政治类的论述题，此外还会考作诗。
三场考试结束，你的考卷不会直接送给考官审阅，而是交给专门的抄写员，重新抄写一遍。抄写的卷子上不写姓名，只写编号，再交给考官审阅，这样是为了避免考官根据名字和笔迹给人情分。
这个阅卷工作大概要持续一个月，最晚到九月二十五日，乡试的结果就会公布。你通过了乡试，就从秀才升级成举人。
成为举人，你的身份就更不同了，因为举人已经是国家的储备干部，是有机会被分配到官职的。所以在《儒林外史》里，范进还是个秀才时，他的老丈人胡屠户经常骂他，等他考上了举人，胡屠户就把范进看成天上的文曲星了。
所以成为举人之后，必然有很多亲戚朋友向你道喜，你还要再去一趟省城，拜见自己的考官，把他当做你的老师，将来你要是当了官，这种师生之谊也会成为你和你老师的政治资本。
一通热闹之后，你还得早早准备，规划自己的行程，因为你要在第二年春天三月到北京参加会试。
会试的整个流程基本上和乡试一样，同样是三场考试，完成八篇八股文、五篇策论和一首诗，同样是一个月之后，四月十五日会公布成绩。
不过通过会试之后，你完全来不及高兴，因为第二天，你就要在紫禁城的保和殿参加殿试，这一次，你的主考官是皇帝。
殿试通常只进行一天，试题只有策论，也就是政治类的问答题。一道大题分成四个小题，考生的文章不得少于一千字，上不设限。考生的试卷会由八位阅卷大臣首先评判，大臣们选出其中最优秀的十篇文章，交给皇帝评判，由皇帝最终决定前十位的排名。
殿试的考生，会按排名分成三个等级，被称为「三甲」：第一甲只有三个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赐同进士出身。
殿试应该是科举考试的终点，但进入明清后，科举还有一场加时赛，叫做朝考。皇帝会让翰林院举办考试，来检验考生有没有进入翰林院的文采，除了一甲的三个人，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以外，所有进士都要参加朝考。
对于殿试成绩不佳的进士来说，朝考是一次翻盘的机会，比如曾国藩，他在殿试的时候只被列为三甲，在所有进士中名次应该在二百名开外，但是他在朝考中得了第二名，被封为庶吉士，可以进入翰林院。
这个机会非常重要，因为一般的庶吉士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当了三年庶吉士之后，会被授予「翰林院检讨」等职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翰林」。虽然品级不高，只有从七品，但是用今天的眼光看，翰林相当于是整个清王朝的「管培生」，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比如曾国藩，在十年之中，七次升迁，不到四十岁，他就已经是正二品的礼部侍郎了。
朝考结束之后，你的科举之路算是圆满走完，和你一起参加考试的同学也各自有了不同的方向。名列第三等的张华去别的省出任知县，名列第二等的李萍留在中央政府，名列第一等的你进入翰林院，成为国家的管培生，你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不过，我们前面讲的这条科举之路，其实是最顺利的情况，基本上相当于是倍速播放。实际上，一位读书人想要考取进士是非常困难的，有学者统计过，在明清两朝，全国平均每两万人中才能出一个进士。
甚至一个平民家庭想要培养出一个进士，往往要花费几代人的努力，祖父考过秀才，父亲当过举人，孩子努力考进士，完成一场科举接力。比如清代，有 80% 以上的进士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至少有一位考中过秀才。
今天，如果你到北京的孔庙遗址，你会在那里看到两组明清留下的石碑，一组是 190 块的十三经刻石碑，上边铭刻着十三部儒家经典的全文，一共 63 万字。另一组是 198 块的进士题名碑，上边记录了元、明、清三朝，600 多年间，51624 位进士的姓名和籍贯。
在唐代就曾经有人写诗，「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这两组石碑，也许就是最好的印证，因为在这5万多名进士之外，还有数以百万甚至千万计的读书人，他们皓首穷经，却终其一生无法走完他们的科举之路。
到这里，这本《科举史》其中精华的部分，我就为你解读完了。
最后还想聊一个问题，那就是，科举制是怎么退出历史舞台的？
宫崎市定在这本书讨论科举制的结局时，用了「崩溃」两个字，可见科举制度的结束并不漫长，而是速度极快。
在清朝光绪二十七年（1901 年），清朝政府颁布了《学堂章程》，创办了京师大学堂这样的新式学校，培养外语、政治、经济、法律各方面的人才。一开始，朝廷还试图把新式学堂融进科举制度中，从京师大学堂毕业的学生，同样能获得进士身份，并被授予官职。但很快新式学堂就完全替代了旧式科举，到了光绪三十一年（1905 年），举行了最后一次科举考试。
延续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制度，在进入 20 世纪的前五年，就用一种极其慌张的方式，退出历史舞台。
为什么会这样呢？宫崎市定在这本书尝试给出一种解释，但是他又不愿意粗暴地下定论，把原因归咎于科举制度本身的腐朽僵化。因为恰恰从 19 世纪末开始，西方各国开始推行官员考试制度，而这样的制度正是借鉴了科举制度。这就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在同一个时间点，在东方，这种制度正在走向衰落，而在西方，这种制度刚刚兴起，甚至推动了历史进步，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很难直接判定说，科举制度本身就是落后的。
那为什么中国的科举制度在晚清走向了崩溃呢？宫崎市定建议我们，要把科举、儒家和皇权这三者放到一起来看。从隋唐到晚清，儒家思想越来越固化，甚至越来越像是一种宗教，皇帝成为法王一样政教一体的领袖，不仅掌控着人们的世俗生活，还掌控着人们的精神信仰。而科举考试，从一种教育制度，变化为政治制度，最后近乎于是一种宗教仪式，读书人像僧侣一样，把四书五经当做经书诵读。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原本是知识版图中的那一小块，却被当成无上的宝典，自然就脱离了教育的本质。
所以回顾科举制的历史，这个制度原本是为了巩固皇权而兴起，也因为被皇权扭曲，最终走向衰败和崩溃。
撰稿、讲述：陈章鱼 脑图：摩西脑图工作室
划重点
1.科举制对于古代中国的政治有特别的意义，因为科举制度不仅是皇帝选拔人才的手段，还是瓦解贵族群体的武器。
2.一位读书人想要考取进士是非常困难的，有学者统计过，在明清两朝，全国平均每两万人中才能出一个进士。
3.回顾科举制的历史，这个制度原本是为了巩固皇权而兴起，也因为被皇权扭曲，最终走向衰败和崩溃。